高亢悠长的歌声久久的回响着,震得众人半晌没回过神来。都死到临头了,还唱呢?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齐老爷,他气得一把山羊胡簌簌发抖,连声说道:“反了你了,反了你了……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见齐老爷发了话,一左一右站在秦英莲旁边的两个健壮妇人忙将这罪人高高举起,往木头驴子背上放下去。最开始把秦英莲放到驴子背上的时候,她保持着叉开腿坐在驴背上那高凸起的狰狞巨/物上面的姿势,没有真的坐下去。将她放上去之后,那两个妇人便分别走到木/驴子的左右两边,各自伸出手按在秦英莲的肩膀上,一起使力把她往下压。
“啊——”凄厉得不似人能够发出的惨叫声响起,木/驴子之上,秦英莲的双腿之下,血如泉涌,迅速浸透了她的裙摆,将那淡淡的青色染成了血红色。在两个强健的中年妇人的合力施压之下,秦英莲完全贴紧了身/下的木/驴子,她被牢牢的固定在了上面。哀凄的惨叫一声接一声的响起,血水沥沥的顺着褐色木头往下流,一直流到地面上,打湿了铺路的青石。
围观的人群中,惊呼和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胆大的凑得更近了,毕竟这种奇观,可能这辈子就只能看这么一次了。也有胆小的人被眼前这鲜血淋漓的景象惊得不敢再看,抬起手蒙住了脸,却又舍不得真的不看,便从指缝里往外瞥。大多数小孩子在这之前就被关进家里了,也有不以为意的父母,大咧咧的带着儿女一起看。
这还不算完,村子里最是德高望重的一位耆老大手一挥:“带这罪妇游村!望这村里的妇人们都引以为戒,不要学这秦英莲一样,做出辱没贞节二字的丑事。这种事,发生在别的地方可能还不要紧,唯独我们黑水村,却是绝不允许的!自从村里立起贞节牌坊,就再没出过任何一个改嫁的妇人!我们村因此可是名声在外,方圆百里尽人皆知。现如今,就都毁在了这罪妇的手里!因此上,绝不能轻饶了她,唯有重重的惩罚,才能起个告诫众人的作用。我们黑水村,容不下这样的人!”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讲完,木/驴子下方已经流淌出了一大滩黑乌乌的血水。骑在那上头的人面色像纸一样的白,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耆老一声令下,木/驴子便被推动起来。道路坎坷不平,有不少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驴子上下颠簸得厉害,每一次震荡,血就会流得更多。一路缓缓而行,随着那磕吧磕吧的声响,青石路成了一条血路。
最初的惨叫过后,秦英莲再没有像那样大声嘶喊了。她无力的低垂着头颅,披散下来的黑发遮挡住了面容。陶柱子跟着尾随围观的人群一起向前挪动着,他也低垂着头,泪水不停的往下流,浸湿了胸口的衣料。他将自己藏在人群深处,尽量不惹人注意。一步一步,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人群一起向前挪动,腔子里的那颗心却不知道去了何处。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人也是空空荡荡的,不能思考,难以顺畅的呼吸。
终归,是我对不住你。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木头驴子载着奄奄一息的秦英莲,一路晃晃悠悠,接近了村口。这个地方的风总是特别的大,呼啦呼啦,难得有停息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泛着森冷的蟹壳青色。在青色的阴冷的天幕之下,淡灰色的高大的贞节牌坊已遥遥在望。看着那个方向,陶柱子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压抑得将要窒息的感觉。
太沉重了。
一直垂着头毫无动静,任由鲜血流淌的秦英莲突然有了动作。她缓缓的抬起了头,慢慢转动头颅,望了望围观的人群,又望了望贞节牌坊所在的那个方向。张开口,她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来:“我要诅咒你们,诅咒这个村子。你们凡是生下了女儿,都会在满周岁的时候被她父亲亲手掐死。你们既然杀了我的女儿,那就世世代代的杀死你们自己的女儿吧!我恨你们,我恨这个村子!我用我的血诅咒你们,我用我的生命诅咒你们!”
围观人群惶恐了,沸腾了。他们纷纷叫嚷起来:“堵了她的嘴!”“堵住这淫/妇的嘴!”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秦英莲的脑袋就又垂了下去。她咽气了,可她的眼睛并没有合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怪异的微笑。见此情景,人们陡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惧意。
大风又吹了起来,吹动血色木/驴上面的尸体发丝飞扬,宛如未亡一般。几只飞鸟展开翅膀掠过天际,自由自在的翱翔着……
或许,有的时候,做鸟比做人好。
眼前的景象像是电影快进镜头一样的快速前进起来……秦英莲死了,渐渐的,人们也就把她的死亡和诅咒淡忘了,继续平静的过着日子。直到那一天,在秦英莲死去后出生的第一个女婴满周岁的时候,女婴的父亲莫名其妙的亲手掐死了她。而事后,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黑水村里的人们到了这时才真正的恐惧害怕起来,莫非,那个贱/人临死前的诅咒,都应验了?有胆子小的人家搬离了村子,去到别处定居了。但这类人只是少数,毕竟,故土难离嘛,大多数的人都依然住在这里。他们心存侥幸,想着,也许,这只是极个别的现象。没准儿,就是那倒霉孩子的父亲当时失心疯了呢?
人们继续在这个被诅咒了的村庄里生活着,当然,他们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伤害了别人的人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