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二年五月初十,陛下告祭天地、太庙、奉先殿,并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设节案,殿前设皇帝法驾卤薄,东南檐下设中和韶乐,丹墀中道左右陈列仗马,迎楚王秦启南入宫行册立礼。
经过一系列繁复的礼制,直到酉时三刻,陛下与楚王才面对面坐于乾清宫内行合卺礼。
次日一早,陛下夫妇先在寿皇殿祭拜祖先,再于太和殿前接受百官朝贺。庆贺礼结束便开始进行颁诏礼。
捧诏官将诏书放至*城楼的黄案上,之后我作为宣诏官,登上城楼宣读诏书,文武百官于金水桥排立,面北行三跪九叩礼。宣读完毕,捧诏官将诏书置于一朵金色祥云内,用彩绳悬系,并衔金凤口中,放下城楼。礼部司官跪接诏书,然后送至礼部衙署设香案供奉,刊印颁行天下。
晚间则在太和殿举办筵席,秦太岳及王公们的宴桌分设在皇帝宝座的东西两侧,丹陛上是二品以上诸世爵暨侍卫等席,丹墀下左右排列三品以下文武百官席,外国来使席则设于西面之末。
筵席结束后,陛下与楚王回到内廷乾清宫。至此,连同我在内的阖宫宫人们才算忙碌完毕,可以略加放松的休整一晚。
孙泽淳说陛下大婚司礼监最为辛苦,因此许劳累多日的少监奉御们在本监衙门内另开喜宴。他邀我前去时,我推说连日太过疲倦只想早些休息,他听后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并未多言含笑离去。
我并没扯谎,确实感觉疲惫不堪,但回到房内却又觉得精神异常矍铄毫无睡意,只好点了明烛,静坐灯下看书。
“总是这么用功,你不去考状元真是可惜了。”秋蕊推门而入,调侃我道。
“我只是想读书催眠罢了。”看她脸上亦有浓浓的倦意,我问道,“怎么还不去歇着,又跑来找我?”
“我怕你闷着啊,其余的人这会儿都在吃酒席,我想你是肯定要逃席的,果然被我猜中又一个人闷在房里,怎么样,从此你多了一个要伺候的主子,心里不太痛快吧?”
她每日不打趣我两句再过不去的,我原本早已习惯,却不防被她隐隐说中了心事。我平静的摇头,心中五味陈杂。
“你别那么认真,我说着玩儿的。”她着意看我,笑着说道,“我是来告诉你才刚东暖阁里的故事的。咱们主子可真是不一般,新婚之夜便给楚王爷一个好大的下马威。”
我闻言蹙眉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她眉飞色舞的说道,“喝完合卺酒,又撒完了帐子,该轮到吃子孙饼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咬上一口,新娘说句生的就完了。陛下却忽然跟全福太太们说这个规矩不好,天子不能吃那些个不熟的东西,让她们撤下去,省了这道礼。
当时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陛下也不理会,她们没办法也只好依命行事。出来的时候,襄国公太太还拉着我说,先帝当年可吃过的也按规矩说了那话,倒不知道陛下这会儿怎么想的呢。”
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不禁问道,“那王爷呢?可有什么反应?”
“当然不会高兴了,脸色登时就变了。”秋蕊撇嘴说道,“你不知道咱们这位王爷自小就和陛下青梅竹马,人家可是名满京城的才子,一向心高气傲的,陛下自登基之后他每次进宫来也只唤陛下名字的,我瞧着他可没把自己当作陛下的臣子,还只当夫君呢。大婚第一晚就被新妇这么一闹,他可多没面子呀。”
我默默颌首,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这个新妇毕竟是皇上,王爷也不会太过在意吧。”
“那你可真不懂男人的心理。”她心无旁骛的说着,“陛下这样做,好似不着急和他有子嗣似的,这在他看来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垂首无语,秋蕊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向我摆手致歉道,“元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还年轻,想不到那些夫妻之间的事……”她停住话头,大概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有些着慌。
我连忙摆首,真诚和煦的笑道,“我明白的,你一向待我如同弟弟一般,我要是再有什么想法成了什么人了。”见她面色放松了许多,我笑问她,“说的好似你很懂夫妻似的,我前日听见陛下已给你指了十二团营中练营都督孙济,日子可定下了么?”
她面色一红,娇嗔的瞪着我,“你们一个个都盼着我嫁出去似的,陛下更是赶着我出宫,前儿还让钦天监的算了,说下月初五就是好日子。”她看我不住的笑,指着我说道,“等我出去了,看以后谁还和你这般好,什么事儿都说给你听。你就带着小阿升度日吧。”
我收了笑,诚恳的对她说,“你年纪比陛下还大一岁,她是疼你才希望你早些有个归宿。你就要出阁了,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你若是缺少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寻了来。”
她低了眉,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如今想要什么要不来,偏不要那些旁人都能孝敬你的东西。你是我弟弟,弟弟总该亲手做些什么送姐姐吧,总之我不管了,到时候就看你心意罢了。”说罢红着脸跑了出去。
我含笑想着她害羞的面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我没有想到新婚之夜陛下的下马威只是个开始,她随后以楚王是臣子不便长久居于乾清宫为由,下旨令他搬去重华宫居住。我依她的吩咐着人收拾好了重华宫。
迎楚王入主重华宫时,他虽未面露不满,但对我态度冷淡,勉力维系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