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怅然道:“你们说的何尝不是。没有孩子,哪怕本宫位居皇后之尊,也是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海兰与意欢相对默然,彼此伤感。半晌,意欢才笑了笑道:“瞧咱们,明明是来给皇后娘娘贺喜的,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只盼着娘娘宽心,平平安安生下个小阿哥才好呢,也好给五阿哥和十阿哥做伴儿啊。”
如懿亦笑:“可不是。五阿哥虽然养在本宫膝下,但本宫如今有孕,怕也顾不上。还是海兰自己带回去照顾方便吧。”
海兰接了永琪在身边,自然是欢喜的,于是聊起养儿的话来,细细碎碎又是一大篇,直到晚膳时分,才各自回宫去。
翊坤宫中一团喜庆,中宫有喜,那是最大的喜事。皇帝择了良辰吉日祭告奉先殿,连太后也颇为欣慰,道:“自从孝贤皇后夭折两子,中宫新立,也是该添位皇子了。”
而几家欢喜几家愁。永寿宫中却是一片寂静,半点儿声响也不敢出。
嬿婉忍着气闷坐在榻上,一碗木樨血燕羹在手边已经搁得没半点儿热气了。春婵小心翼翼劝道:“怒气伤肝,小主还是宽宽心,喝了这碗血燕羹吧。”
嬿婉恼恨道:“喝了这碗还有下一碗么?停了本宫这么久的月俸,以后眼看着连碗银耳羹都喝不上了,还血燕呢?”她想想更加气恼,“偏偏本宫的额娘不知好歹,又来跟本宫伸手要钱。钱钱钱,哪里变出这么多钱来,难不成还要去变卖皇上给的赏赐么?”
春婵半跪着替嬿婉捏着小腿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皇上喜爱小主,明里暗里地赏赐下来,小主还在乎这点子月俸么?”
嬿婉愁眉不展,道:“月俸虽小,也是银子。在宫里哪里不要赏人的,否则使唤得动谁?银子流水价出去,本宫本来就没有个富贵娘家,一切都指望着皇上的赏赐和月俸。如今少了这一桩进项,到底难些。”
春婵帮着出主意道:“那也没什么。有时候织造府和内务府送来孝敬的料子堆了半库房呢,咱们也穿不了那么多,有的是送出去变卖的法子。左右也不过这一年,等皇后娘娘出了月子合宫大赏的时候,多少也熬出来了。”
嬿婉听到这个就有气,顺手端起那碗木樨血燕羹便要往地下砸,恨道:“舒妃生了阿哥,皇后也有孕!为什么只有本宫没有?!明明本宫最年轻,明明本宫最得宠!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偏没有?!”
春婵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死死拦住嬿婉的手道:“小主,小主,奴婢宁可您把奴婢当成个实心肉凳子,狠狠砸在了奴婢头上,也不能有那么大动静啊!”
嬿婉怔了一怔,手悬在半空中,汤汁淋淋沥沥地洒了春婵半身,到底也没砸在地上。春婵瞅着她发怔的瞬间,也顾不得擦拭自己,忙接过了汤羹搁下道:“小主细想想,若被外人听见,皇后娘娘有孕这么高兴的时候您却不高兴了,那要生出多大的是非啊。好容易您才得了皇上那么多的宠爱呢。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有孕也好,她不便伺候皇上,您便死死抓着皇上的心吧。有皇上的恩宠,您什么都不必怕。”
嬿婉缓缓地坐下身,解下手边的翠蓝绡金绫绢子递给她道:“好好儿擦一擦吧。本宫架子上有套新做的银红织金缎子对衿袄配蓝缎子裙儿,原是要打发给娘家表妹的,便赏给你穿了。”
春婵千恩万谢地答应了,越发殷勤伺候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