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一支玉笛伴声,嘹亮清润,会合节拍。
远远见朵朵笑颜溶漾,舞态自若,体态轻盈,如风中柔条。
渐渐额丝汗润,蝉鬓微湿,凝脂里透出红霞来,越显得肌肤柔嫩。俞知州也是放下与小小的饮酒,转身看来。
方秋获,心随耳闻,不觉击节叹赞。须臾又不耐,转思此湖光声色,月下融融,歌榭舞台,岂会孕有异象。朵朵适才的两句话真有凶信?
这杭城里莫非早有大坏事酝酿,如今已露圭角,或是仅被朵朵一人探知虚实,窥出端倪。看她适间躲躲闪闪模样,似是怕被席间有人看破,故弄此姿态,迷惑于人。
——难道这席间中人也有卷入此大坏事中?倘若真有,又会是谁?这凶情又究竟是什么?杀人?放火?抢劫?
——方秋获只觉心中一团乱麻,治理不清。悄悄地走至皇甫天雄与潘卫前面,使了个眼色。
皇甫天雄领会,忙是走出了船轩。潘卫一旁惊讶地看起,见二人神色紧张,莫不成真有事要发生。
方秋获只巴望宴席早散,听朵朵诉说详尽。此时倒象泥塑木雕一般,六神无主,魂不守舍。
刚才叫皇甫天雄出去,也是细细观察一番,不过见皇甫天雄也是神色凝重,相信他定已是发现什么。
现下自己是非常信赖于他,有了他,自己判案断讼也是信心十足,若日后他要离开自己,还真是不舍。
台上忽而繁管急弦齐作,舞曲变得气象磅礴,雄阔壮烈。
朵朵如狂风急雨一般旋转跳腾,似一团霓霞闪灼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
忽听得一声冲天鹤唳,音乐嘎然而止。
朵朵笑吟吟向众人叩谢,退出轩厅,转去后厢卸装。
皇甫天雄回到船轩内,忙是来到方秋获身边,在他耳边说起话来。方秋获点了点头。
此时,俞显卿也是来到身边,笑吟吟着:“你们神神秘秘,是为何事啊?”
方秋获应了声,接着将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下。俞显卿顿时吃惊起,正欲问些详情。
众人已是鼓掌喝采。见井学元又立起拱手道:“幸众位再宽坐片时,以毕余兴。”神色十分清爽。
这时筵宴又近尾声,人人都有了三分醉意,免不得两两三三低声闲聊起来。有的立窗槛下赏月,有的去轩厅外醒酒。
这边王绮年与王璇年两兄弟却因言语不合争执了起来。
“那洪可不是善类,贷借巨额银两于他,只恐本利俱失。”王绮年恼怒地叫道。
王璇年达道:“岂可听信酒楼茶坊间的闲言?人家那边信誓旦旦。且还有刘员外也是贷借与他。何必惧之呢?”
“要知其中也还有我的钱银,万一——”王绮年急道。
刘子广走了过来。那王璇年似抓了个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他:“刘兄,也帮说说,瞧我哥哥却是这般怕事!”
刘子广笑着对王绮年说道:“王兄多虑了,所谓欲舍才有得,这钱银两也如庄稼一般要春种秋收的,若现下不种植它,日后何来收获呢!”
见王绮年仍是呆呆无语。刘子广拍了下他的肩道:“王兄尽管放宽心,小弟的借贷银两比你多的多了,若是没了。小弟的比你们可是损失更加严重。”
王绮年没有再吱声。
正在此时,游船后舱传来大叫声,“有人落水了!”众人顿时大惊,纷纷地朝后船跑去,那里正是后厢朵朵几人卸妆化妆之地。
船尾有人指着水中,对着来人:“有人落水了!”皇甫天雄看水中,水圈虽是荡漾,但已是小了些,定是落水有了小片刻。
“落水多长时间?”方秋获厉道。
那名船工道:“我刚才在船头听的一声,起初未有注意,后来走到此处,见有一双鞋子放在此处,乃知是有人落水了!”
俞显卿弯身拿起那双红绣鞋,细细看起。接着递给了方秋获。
皇甫天雄此刻已是脱了衣衫,一个鱼跃跳入那水圈中,水下是一片漆黑,皇甫天雄只能摸索起,自己水性不错,他摸了下身边,什么也未抓到。
又是下潜了些,伸着手不断摸索起,忽然滑滑地好像抓了一个衣带之类的布匹。
钻出水面,上了船尾。拿起那布匹递到了方秋获面前,乃是块紫蓝色细纱布,看形状应是前胸至腹部这一大截。
俞显卿拿过那块纱布看起,皱起了眉间,没有言语。
“你们几人再下湖起捞上一捞!”洪书记命着几名役工。
“扑通”几人跳下湖去。此几人应该水性是极好的。
众人静静地望着湖面,不时传来水花声。又是过了片刻,先是一人上来,甩了甩湿衣衫,摇了摇头。
接着又是陆陆续续上来几人,也都是不住摇头起。
看来这朵朵的生死可是成迷啊!看情形像是在此湖中落水而亡,然却是尸不见尸。
此刻忽地有人喊着,“那尸首定是被湖中的绿毛怪给吞了去!”立即其余人也是附和起,纷纷乱成一块。
“大家且不可胡言乱语,分明是尸体掉入湖底,到时自会飘浮上来!若日后有谁乱传谣言,本官定是不饶!”
方秋获喝起,不觉也甚是恼怒,一起失踪案件竟发生在堂堂知州大人与提刑大人眼皮底下,且在朵朵要向他吐露一桩秘密之前。分明就是挑衅!
——只恨自己大意疏忽,致生变故。
便是转身回到船轩。那俞显卿也是跟着进了里面。
“看来今日之筵席甚是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