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元光宗对黄素吼的那些话,节夫人心里就一阵痛快。这么多年了,她做低伏小,不动声色地扇些床头风,终于熬到了元光宗厌弃黄素,正室之位已现曙光。
黄素有儿子又怎样?她也有儿子!若是黄素惹得元光宗不喜,连着元非武也讨不了好去!
节夫人丝毫不担心元光宗和元光耀撕破脸。因为她知道,元光宗一直想要夺嫡,而元光耀手里有一笔丰厚的聘礼和嫁妆。她有一对儿女,不是正好用得上吗?
只可惜,元非晚的身子看着病怏怏,却给她挺过了这次去!若是元非晚一病不起、乃至病死,视女儿如掌中明珠的元光耀能好到哪里去?只要再稍微添柴加火,大房之位,不就轮到他们二房了吗?
节夫人想,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里流露出一丝阴毒。白费她花光了手里的积蓄买通江婆、又着人偷偷地在那些衣服上加料,却只换来这么个结果!
但也没关系,她又想,就算元光耀查起这事儿,也只会知道,三房张婉之最有动机。干掉一个吃白食的,也不错。没人会怀疑到她……毕竟,明面上,她可是柔弱无害、与世无争的偏房小妾呢,是不是?
至于张婉之,听说这件事时,她正在廊檐下烹煮花茶。在知道例分的茶叶里有毒后,她便自己弄了些干花来泡水喝,至少闻着香,看着也漂亮。
“咱们这位好祖母今天又是做给谁看呢?”元非鸢坐在一边,忍不住出言讽刺。“要是她把水红给折腾走了,她身边还有人服侍吗?”
“长辈的事情,不劳咱们操心。”张婉之淡淡道。听到老夫人的名字,她毫无反应,斟茶的手依旧很稳。
“娘……”元非鸢见她这样,忍不住软软地唤了一声。“您怎么能做到一点也不生气呢?”
张婉之掀了掀眼皮。“你哪只眼睛看到娘不生气了?”
元非鸢扁嘴。
好声好气地给老夫人请安,任劳任怨地把那些苛求的事做完;就连在自己院子里,周围没有外人,也不骂老夫人一句!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敌强我弱,她们现在是要忍,但她娘未免也太能忍了吧?
瞧女儿赌气的模样,张婉之微微一笑。她模样完好时,这一笑不说倾国倾城,至少让元光进倾倒毫无问题。“有空说这个,不如把茶水给你阿耶端过去。”她道。
“哦。”元非鸢怏怏地应了,起身端起茶盘。她知道她爹更喜欢她娘端去,但她娘觉得自己脸都毁了,不愿多见她爹,所以往往都差遣她。
张婉之注视着女儿的背影。恨?她怎么可能不恨呢?只不过她怕她哪一天不在,老夫人没了出气筒,便会朝她的女儿们下手,当然只能忍。
若要问,需要忍到什么时候?
张婉之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反正,要不就是她挺到老夫人蹬腿挂掉,要不就是她在回光返照前和那个恶毒婆娘拼死一战!
“不要担心,娘没事。”张婉之忽而出声道。“你笑一笑,别叫你阿耶看了担心。”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元非鸢回头道:“知道啦,每次都要说!我演得很好的!”她冲张婉之吐舌,便小步快走掉了。
再回到老夫人这头。她在摇椅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好歹暂时平息了怒火,自顾自寻思起来。
水红都不愿意,想也知道,江婆那根老油条更不可能愿意。而且,江婆现在在别院,有的是理由推搪她。
“真是的,这一个两个,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李老夫人气咻咻地骂起来。要是在长安,有一堆奴婢,自然有人替她做了!然而,她现在在岭南!一个六品外官的母亲,派头自然不能和三品京官的母亲相比。手里就那么点人,怎么够用?要不是如此,她刚才早把水红发落掉了!
一想到这个,老夫人就咬牙切齿地恨元光耀。
老大做到礼部侍郎,负责科举相关,那考题于他来说不就是信手拈来的吗?她明里暗里提了好些次,老大怎么就不开窍呢?她也不求让两个小儿子中前三甲,但好歹能混个金榜题名吧?
为了亲兄弟,泄露个试题算什么?他们也不会说出去啊!
如果说元光耀拒绝这个要求是因为这可能危及他的仕途的话,老夫人认为,元光耀不愿意把元光进元光宗举荐给宰相,真的一点也说不过去了。
满长安的人谁不知道,元光耀和顾东隅是同科进士,兴趣相投,是铁杆的好朋友?顾东隅不仅是中书令,顾家本身在朝中也颇有影响力。只要元光耀在顾东隅面前提一句,那元光宗和元光进肯定能轻易地谋到正五品以上的官职!
但元光耀就是不愿意。他拒绝得很含蓄,不过老夫人知道老大的意思,无非就是元光宗元光进能力不够。
都是她生的,老大行,老二老三怎么就不行了?同样是人,老大举荐了多少别人上去?那些面黄肌瘦、一穷二白的书生,怎么比得上她的儿子?还不是老大胳膊肘往外拐,眼睛只盯着外人的好?
老夫人十分不高兴。不管如何,要是老大早些给老二老三谋个靠谱的官职,他们元家何至于从长安迁徙岭南,她又何至于受这些闲气?几十年了,她被人哄着供着;临到老,连孙女都可以在她面前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这日子没法过了!
老夫人气得想掀桌。但在她真的动手之前,她忽而从孙女这个词中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