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是个半老徐娘,正处于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容易无理取闹的年纪。本来就没骂够,突然还来了个张口就要她店的,自然更加不爽:“你他妈算老几?关你屁事!”这不,粗口都带上了。
来人进得店来,语调却变了。“我本是随口一说,但今天这钱看来是不得不花了。”他收起扇子,唇边的微笑却有些令人胆寒。
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侍卫从他身后出来,面无表情地给了店主一张飞钱。
“你……”店主卡住了。花式骂人她当然会,然而年轻公子的随扈太过人高马大,她不由生了忌惮。等她再看到飞钱,脸色就完全变了,先红再白。
“怎么,嫌不够吗?”那青年问,脸上依旧是副笑模样。
店主激灵灵地抖了一下,赶紧拿过飞钱。“不不不,够了!”她慌里慌张地说,“这些布匹都归您……”接触到青年似笑非笑的目光,她又急忙改口道:“都归这位小娘子!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地上踩也没问题!”她一边说,一边挑起帘子窜向后堂,动作快得就和后面有狼在追一样。
水碧和谷蓝面面相觑。才几句话功夫,态度落差这么大,真不是逗她们玩?都已经不是前倨后恭,而是前倨后怕了?她们说好的忠心护主戏份呢?
至于元非晚,她现在终于能看清来人的样貌了——
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眼若流星,唇若涂抹。弱冠刚过的风华,再配上一看就是大师剪裁的衣服以及相得益彰的折扇,端得是品貌非凡,人才出众。
几乎是看清人的第一眼,元非晚就能确定,这位青年非富即贵,而且贵的概率更大些。因为,若仅仅是有钱,那店主不会露出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模样。
想想就知道,那张飞钱上定然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但问题在于,这种有身份的人,肯定不会没事儿滥好心的。她不认识他,又什么都还没干,怎么能招到这么大一尊佛?
元非晚十分莫名。她转头看了看自己两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婢子,再转过去对上青年笑盈盈的目光,不免觉得有些头痛——
她只是逛了个街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出门前没看黄历?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然而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多谢这位郎君美意。”元非晚朝着对方轻轻点头,“不过,我本来也不打算买,这店,就……”她没往下说,因为她相信对方理解她的意思——
本来就是逗店主玩的,为什么要买啊?
然而那青年脸上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我想也知道,你看不上这店里的东西。不过是店主狗眼看人低,你想给她长点教训而已。”他说到这里,笑容更大了一些:“现在的教训,你觉得如何呢?”
元非晚默默盯着他。教训?用钱和权糊店主一脸的教训吗?她得说干得漂亮,然而……
想发个威还被人抢戏,伐开心!
青年见她不吭声,便露出了一丝遗憾神色。“看来我来得不太巧。”他摇头道,“要再晚一些才好。”
听了这话,元非晚默默扭头。
怎么猜得这么准?似乎确实有点了解她?可这不可能啊!她真不认识这个人吧?为什么对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她家根本没有什么高门显贵的亲戚——外祖那头不算——所以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虽然元非晚挺想知道这个,但她并不会当面问出来。
因为她觉得,对方不可能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不管早些还是晚些,对方肯定都已经注意到她了。而她弄不清对方的意图,最好还是不要贸贸然动作。要知道,她今天出来本就是自己坚持,要是弄出什么麻烦,回去怎么和她爹交代啊?
“既然郎君已经买下了这家店,我等又有其他事情,便先行告辞了。”元非晚最后这么说。她行了个礼,便示意水碧谷蓝跟她走。
那青年依旧笑盈盈的,凤眼流光。见人出去,他也不阻拦,似乎元非晚的所有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
等元非晚走出他的视线后,帷帽下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怎么回事?”谷蓝觉得她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便迫不及待地问:“我怎么觉得,那位郎君好像认识大娘您呢?”
“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元非晚轻声道。
难道是之前的元非晚认识吗?但也不对啊……若真是那样,对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就同意她离开?
想到这里,她便看了看水碧——她之前就已经看过了;正是因为水碧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她才敢干脆告辞。
果不其然,水碧蹙着眉,同意道:“感觉确实像认识,但婢子也没有印象……”
元非晚眨了眨眼睛。水碧是五年前到她身边的,她那时候也就*岁。若是那人连水碧都没见过,就意味着若是他们之前真见过,也已经超过五年。自己说不认识,理由相当充分。
但是,若真是那么久了,对方念念不忘到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元非晚只觉得,今日之事,相当之怪,让她有种背后起毛的危机感;像所谓的守株待兔,她就是被守的那只兔子。可是,既然知道前头是个树桩,那兔子还会傻乎乎地撞上去吗?
“得了,忘记这件事吧。”她最后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快。“咱们还有什么没买?利落些。”
这边元非晚继续带人在街肆中转悠,那边萧旸依旧伫立在布店里。
他帮她解了围,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