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坚,你可知罪?”
正德帝看着笑得眼泪都出来的魏坚,沉声问道。
魏坚看着正德帝笃定的脸,他原本总想着以当年殷相府的事情,他能拿捏住正德帝,可是如今看着正德帝的神情时,他才突然发现,就算他此时将当年他替正德帝所做的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却也根本奈何不了正德帝半分。
他如今是个佞臣,是个食百姓血肉,罔顾天下大义,不折手段铲除异己的奸佞小人,而正德帝却是个被佞臣蒙蔽,在得知真相后敢作敢当,省思己过的圣明皇帝。
看看外面那些百姓在看向正德帝时满脸崇敬的神情,再看看他们看着他时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怒容,他就算此时说出当年之事,又有几人会信一个奸佞之人所说的话?
到时候他所说的话充其量只会让正德帝受些质疑,可是他却会因为污蔑帝王,辱及皇室名誉,九族尽诛。
“老臣……知罪。”
魏坚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他神情木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带血的额头触在地上,沙哑着声音说道:“老臣……老臣一时贪欲蒙心,愧对陛下信任,愧对当年水灾所死之人,更愧对冯家,这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老臣甘愿领一切罪责,只求陛下仁慈,能看到这么多年君臣情分上,饶了老臣家人,老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过,以死以赎罪过。”
“魏坚,你……”正德帝仿佛想要斥责,看着魏坚满面哀求的模样,最终却只是收了声,他站起来怒声道:“来人,将魏坚押入天牢,待审清当年水灾冤案之后,择日判刑。”
这一次大理寺众人并没有动弹,反而是正德帝带来的那些羽林军的人将魏坚拿下。
等着魏坚被押走后。正德帝看了眼手中册子,神情哀恸道:“朕错信奸臣,冤枉了冯铖郎一家,朕愧对冯家。更愧对当年丧命汶河的百姓……郎子衍。”
“臣在。”
“这名册之上记录的人等繁杂,朕命你严查下去,若有符实者一律捉拿,必定不能放过一个为恶之人。”
郎子衍伸手接过名册,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名字眼底闪过冷然。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论是为了当年枉死的百姓,还是为了冯家!
只是……
他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薛柔,就见到薛柔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点点头,郎子衍回首后便直接手捧着名册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臣,郎子衍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大理寺中瞬间寂然。
所有人都愣然看着挺直背脊跪在堂上的郎子衍,方才还如明月在堂的男子此时跪在地上,俊逸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认真,司侯皱眉看着郎子衍,不解他为何此时会突然请罪,而且居然是欺君之罪,此罪可大可小,一旦坐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郎子衍到底在做些什么?
而大理寺外的百姓则都是哗然出声,他们不明白怎么刚才还高坐在堂上审案,为他们大出一口恶气,惩戒了恶人的郎子衍为何会突然变成了有罪之身。
正德帝显然也没想到郎子衍会突然请罪。他皱眉看着郎子衍说道:“郎子衍……你这是在干什么?”
“回陛下,臣犯了欺君之罪。”郎子衍坦然看着正德帝,神情不变道:“臣原本并不姓郎,而是姓冯。名安霆,乃是当年工部尚书冯铖郎府中幼子,七年前冯家因堤坝贪污案被冤,父亲被陛下处死,我和家人被发配漠北,途中却遇魏家所派之人截杀。当时家人皆死,唯独我一人侥幸逃脱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郎子衍的话说愣了眼,如此峰回路转的剧情让所有人都缓不过神来。
若说大周这一年来最稀罕的事情莫过于眼前,先是左相之子魏世杰因杀人被抓,闹的满城风雨,惊动了圣驾,后来又在审理时牵扯出了陈年旧案,让得一国左相也入了天牢,如今正德帝松口承认当年冤枉忠臣,愧对冯铖郎之时,原本早该死绝了的冯家居然跳出来个后人来,而让所有人都脑袋停转的是,这个冯家后人居然就是之前审案的大理寺卿郎子衍。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堂上身穿绛红官袍的男子,只觉得心跳也跟着提了起来。
司侯猛吸了口气,心里瞬间收紧,他脑簐懈∠殖鲆桓鲂⌒n倌甑哪q,顾不得正德帝还在场,就脱口而出道:“你说你是冯安霆,冯铖郎的幼子?!?
“正是。”郎子衍点头。
正德帝沉默半晌,目光几乎要将郎子衍穿透,许久后他才沉声道:“郎子衍,你说你是冯安霆,可有何证据?当年冯家人死于前往漠北途中,尸骨无存,你一个少年是如何活下来的,若你是冯安霆,冯家破落之后,你又怎能以郎子衍身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郎子衍,朕虽然愧对冯家,可也容不得有人冒认冯家之人,愚弄于朕!”
“臣有证据。”
郎子衍缓缓道:“臣记得七年前父亲出事之前,他曾经进宫见过陛下,当时他身上就带着当年孙奇志抄录的账册副本,还有带那封孙奇志亲笔所写的书信,只是当时不知为何,陛下不仅不信父亲,还命人打了他一顿板子,连人带账册将父亲谴了回来,父亲回来后沉默不言,他只是将一些东西藏了起来,告诉我若是有一天他死了,让我一定要保存好那些东西,等有机会后便将那些东西大白于天下。”
“此事后不久,朝中就传出父亲贪污的事情,父亲被斩后,冯家一众人等全部被发配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