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廉沉着眼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何来京?”
薛柔手指把玩着茶杯,静静看着林孝廉,神色清冷。
林孝廉好似也没想要薛柔回话,就径直说道:“从你来京之后,京中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情,但凡与你有过接触的朝臣没一个有好下场,就连薛侍郎一家也不例外。我很感激你能为楚楚报仇,但是我相信,你对长公主府出手必定并非全是为了楚楚,否则你不会为了折磨长公主而留她苟活于世,薛柔,你到底是谁,来京城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孝廉说话时,双目紧紧看着薛柔,想要看到她脸上哪怕有半分色变,可是许久之后,他却失望了,眼前的女子眉眼清亮,脸上依旧如之前一般浅然,连半丝异常都没有。
薛柔抬眼看着林孝廉神色,突然嘴角轻扬道:“正德帝都与你说了什么?”
“你果然是故意的!”林孝廉面露惊容。
薛柔手指轻转,“林大人此话何意?”
林孝廉颤微着手指紧紧抓着手里茶杯,丝毫不觉得那滚烫的茶水已烫的掌心通红,他只是看着薛柔一字一句道:“你故意留长公主一条性命,并非只是想要折磨她而已,你分明是想借长公主的事情来告诉陛下你们回来了,长公主虽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但是只要陛下有心,他未必不能从长公主那里套出昨夜所来之人的身份,但是长公主又不能详说,陛下就算知道了也猜不到具体是谁,你这分明就是给陛下心头扎钉子,故意露出破绽,所求的不过是想要让他寝食难安!”
“寝食难安?林大人你想多了。”薛柔淡淡扬眉,嘴角露出抹讽刺来,“正德帝的心比你们知道的要大的多了,他这些年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就连一直跟随他的魏坚,当年背叛北戎扶持他登上皇位,他不照样说拿下就拿下,说舍弃就舍弃,一切不过是为了那张皇位罢了,你几时可曾见到他有寝食难安过?”
林孝廉张张嘴,他想要辩驳,可是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些年正德帝登基后,因为当初他登基时名不正言不顺,反对他的人不少,可是那些人都被他一个个清除,但凡有所牵连者,绝不容情,而为了巩固皇位,为了让朝中众人臣服,他也没少做一些心狠手辣的事情。这些虽然外人不知,正德帝也掩饰的很好,可是他们这些从最初便一直跟着侥幸活下来的朝臣又有几人不清楚?
薛柔看到林孝廉脸上神色,淡淡道:“林大人,我留着昭容的确是为了正德帝,可是有一句话你却说错了,我不是要让他寝食难安,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回来了,我要让昭容亲眼看着,看着我毁了霍家,看着我如何亲手拿回他们霍家欠我们的。”
“你……你果然是……果然是……”
林孝廉脸上瞬间变色,他手中茶杯砰的一声摔落在桌上,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他没想到薛柔会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下来,她虽然没有明言她是殷家后人,可是那几句话却等于变相承认了,她回京之后,就是来找正德帝,找霍家报仇的,林孝廉想起去年冬雪之时,薛柔入京之后发生的一切,心中满是骇然,若这一切都是她所谋划,她分明是想要让整个霍家,让整个皇室都为殷家陪葬。
林孝廉豁然站起身来,他虽然感激薛柔替林楚楚报仇,也感激薛柔为林家冒险,但是他绝不会因此就背叛朝廷,背叛大周,更不会背叛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先帝,他不由厉色道:“薛柔,二十年前旧事早已尘封,殷家之事也全是殷相咎由自取,我念你和楚楚之谊,今日之事就当我从未听到过,你即刻离开京城,若你还在京中兴风作浪,我必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陛下!”
薛柔闻言笑起来,那笑容说不出的讽刺。
“你笑什么?!”林孝廉怒道。
薛柔同样站起身来,她冷淡的看着林孝廉,眼底满是讽意。
“我笑林大人愚忠,笑你辜负了先帝知遇之恩,笑你枉为御史之责,我殷家咎由自取,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薛柔手中茶杯猛的放在桌上,“林大人,殷家守护大周数百年,殷相更是与先帝情同兄弟,你当真以为,殷相会连同安王弑杀先帝?你当真以为,殷家会和北戎联合,只为那一个皇位?若当真要那皇位,朝中八成官员都是殷相门生,殷家百年世家财可倾国,区区一个皇位何需联合北戎行事,还会被霍建成抓了把柄,拿到那所谓的通敌之函?!”
“你……”
“你看看吧,看看这是何物,看看当年先帝到底为何而亡,林孝廉,若非是为了楚楚,若非为了她那一声‘姐姐’,单就你今日所言,我就会杀了你,我殷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摘!”
明黄色的绢布被扔在了林孝廉眼前,那陡然露出的字迹让得林孝廉如遭雷击。
他手忙脚乱的将绢布打开,就见到上面全是先帝的亲笔字迹,而上面所写的东西,却让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这是一封圣旨,而且是先帝当年逝世前亲手所写,上面盖着带有九州麒麟玉的完整玉玺,这圣旨是先帝写给殷绍的密旨,让他在安王登基之后昭告天下,也正是当初薛柔不久前在常宁宫中取出的两样事物之一。
今日来见林孝廉前,薛柔思虑再三还是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只因为她知道林孝廉是忠臣,他对先帝忠心耿耿,所以连带着对正德帝也一样,若不让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