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侯并非蠢人,他很清楚,今日那御台之上两人无论谁胜谁败,最后都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荣阳王敢在此时逼宫正德帝,掀出殷家旧事,更敢在金銮殿上与正德帝叫嚣,行此张狂之事,就必定早已经做了完全准备,而他也曾听闻近段时间以来京城附近城防军队蠢蠢欲动,曾经隶属荣阳王旗下的虎豹营、飞龙军更是调动频繁,若荣阳王逼得正德帝狠下杀手,那些军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涌入京城大开杀戒。
可若任凭荣阳王如此说下去,就算他真的揭开了当年的真相,逼得正德帝再无退路,已登皇位二十载的正德帝也不会那般容易就束手就擒,到时候必定会和荣阳王一系死拼到底,而正德帝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更胜于荣阳王,拼到最后,这京中只会血流成河,更有甚者,甚至会让大周国力减退,就此分崩离析……
然而司侯还未开口,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元文骞就不着痕迹的撞了他一下,那动作轻微,力道却不小,而且在官袍的掩饰下没有任何人发现,司侯到了嘴边的话被这一撞给撞了回去,他皱眉看向元文骞,就见到元文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嘴里只说了两个字,就让司侯愣在当场?
“看戏……”
元文骞无声说完,见司侯面露不喜,又再次张开嘴无声道:“月余前,殷家后人书信。?
司侯猛地一震,突然想起月余前,元文骞曾经带到他府里去的那封书信,那书信上的字糿薇仁煜ぃ除了些微气势流转不同,那书写之间的字迹简直和殷相是一个膚永镉〕隼吹模当时他和元文骞还吓了一跳,仔细辨别了许久,才确定那封书信并非殷相手书。可仍旧给他们带来不小震动,后来他曾经秘密调查过,可每每都像是有人刻意阻挠,查到一半便没了踪迹h缃裨文骞一提,司侯才猛的想起来,当时那封信上所写的内容,心中顿时颤抖。
他看着台上对峙的荣阳王和正德帝,只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划了一道无边天堑,将他们所有人都罩了进去。
司侯强压下心中焦虑,罕见的沉默下来,倒是退回原位的郎子衍在看到司侯突然沉默的样子,还有元文骞那自以为没被别人发现的小动作时,双眸微闪,眼底浮出淡淡笑意,却映衬着骇人的冷厉。
荣阳王见沐恩侯跳出来反对,顿时冷笑出声,“沐恩侯此话差矣。当年殷家二爷殷肇虽非殷氏嫡子,却也得殷相真传,自幼悉心教导,后十八入仕,二十二便已在京中为官,殷相府出事时,殷肇已官拜正三品通政使司一职,与京中各门阀勋贵之家皆有过来往,想必大家对他都不会陌生,他是与不是殷肇。只需让他上殿来辨认即可!”
“还是,陛下你不敢?”
正德帝沉着眼,淡淡看着荣阳王,一字一句问道:“你真要如此逼朕?”
“陛下说笑了。臣弟只不过想还给天下人一个真相!”
正德帝看着荣阳王势在必得的神色,和张狂的言语,那仿佛将所有事情都尽握手中的得意姿态让得他眼底快速划过抹冷厉,半晌后,正德帝信步走回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端坐下来。对着早已经吓得冷汗直流,双股战战的陈元说道:“既然荣阳王执意如此,朕便随了你的意,来人,宣殷肇上殿。”
陈元连忙一打拂尘,强压下心中怵意,上前一步尖声道:“宣,殷肇觐见!”
殿上所有人都没想到,正德帝与荣阳王对峙半晌后,居然会随了荣阳王的意思,宣那所谓的殷家二爷上殿,所有人都齐齐扭头看向大门口,就见到随着陈元声音落下,一身青布之衣,头发花白,面容却仿佛如同四十余岁的俊朗男人走了进来。
他昂首挺胸踏入大殿之中,踏着大殿的地面,面容凛然,仿佛带着无边的气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殿最前方,站在众臣之前,他没有下跪,更没有行礼,只是昂首望着高高在上的正德帝。
“大胆之徒,见了陛下为何不跪?!”陈元见殷肇居然直视圣颜,顿时尖声道。
殷肇直视正德帝,丝毫不惧他面上冷沉之色,只是以极其冷淡的声音说道:“周皇冤杀我殷家满门,强掳我嫡亲女儿,污蔑我殷相府百年名声,更曾在云州对我暗下杀手,使我险些丧命。他罔顾殷家百年之功,对忠臣之家狠下毒手,斩尽杀绝,是为不仁不义,他包庇杀死先皇凶手,以殷家抵罪,让先皇死不瞑目,是为不忠不孝,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我殷肇早已不当自己是他子民,他也不配为大周皇帝,更不配掌理这大周天下!”
无比尖锐之言出自殷肇之口,郎朗之声,直冲云霄,震得满殿大臣头晕目眩。
此时已经有不少曾经和殷肇来往过之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殷肇的长相跟二十年前相比,除了头发花白,背形略弯外,面容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要是当年熟识之人,一眼便能将其认出来。
他们惊讶于殷肇当年到底是如何逃脱那场大火和屠杀,如何躲过京中重重围捕,苟且偷生二十年,更惊讶于殷肇话中所言。
“冤杀殷家满门”、“强掳嫡亲女儿”、“包庇杀死先皇的凶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颠覆他们所有的认知,而他最后那句正德帝不配为皇,不配掌理大周天下的话,更是震耳发聩,仿佛晨钟暮鼓,敲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正德帝微眯着眼,手指轻抚鼻梁,片刻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殷肇就想开口,却不想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