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总之我就是叫姜曼曼而不是叫姜修远,或者姜求索之类的。
我爷爷是军师,我父亲是军师,所以我也是一个军师。我自小就在边关长大,这里的天地广阔无垠,若是抬起头,就能看到盘桓在空中的雄鹰和南归的孤雁。
自从懂事起,我就知道边关经常打仗,父亲的每日的心情能准确无误的让我了解到战况,若是脸上带笑,那就是要赢了,若是眉梢带愁,那就是战局又不好了。他的这点遗传于爷爷,曾经爷爷也是这般喜怒显示在脸上,不过爷爷当军师的时候,笑的时候多,皱眉的时候少。而父亲当军师的时候,就半对半了。等我当上军师的时候,就完全笑不起来了……
那时候我穿着领子高高的长袍穿过一群抠着脚,光着膀子,嘴里叼着一根草芥的军兵,衣袖搅动起一阵风,混合着臭汗闻到,并不好闻。他们见了我就垂头打个招呼,态度相当良好。
因为有的时候,他们需要我帮忙写写家书,尽管大部分时候战事吃紧,那些家书都是送不出去的。
我的眉头越来越紧,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见了,因为西秦发了狠,一口气占据了我们三座城池,这让军中上下一片泄气的声。陈大将军受伤了,朝廷将他调回去养伤,同时从上京得到了消息,调来了一大批西征军,领军而来的人是当朝的五皇子,那个管理兵部多年的冷脸皇子魏珩。
我有点担忧,因为根据史书记载,很多来战场混军功的皇子是比敌人更可怕的存在。因为面对敌人还可以打,但面对皇子就不能了……
五皇子到的那天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还落着小雨,大军的铁蹄声离得很远的时候便能听到,就像是踏在心头上一样,我站在城楼前,远远看着那即将到来的大军,心头除了担忧外,忽然生出了更多的希望。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像我爷爷一样,笑比愁多,或者有朝一日,我可以不用再愁眉。
城门大开,大军终于到来。我站在城楼上垂眸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万人中央的五皇子,一身银光盔甲,瞧着倒是有一番气势,希望不是花架子。城门在缓缓开启,我准备收回视线,忽然间我看到了五皇子身旁的人,他披着玄色的戴帽斗篷,若是不抬头时便遮住了整个面孔。
他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一样,竟是直直朝我这里看来,我心下一震,竟是恍惚间忘记收回目光。这样偷偷打量皇子也是不太尊敬的。可我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是怔怔看向那人。
他略微仰头玄色的带帽斗篷遮住了他大半面孔,饶是我目力好,也只是看到那弧线优美的下颚和微微勾起的薄唇。
哪怕只是半幅面孔,我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原谅我在这大漠边关每日的摧残下,还保持着一个端正的审美观。
在五皇子的接风宴上,我看到了他的脱下兜帽后的全部模样,他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发丝上还低着水,应该是奔波了一路刚刚洗过尘的缘故。我看到了他的完整容色,原谅我从小生在边关,长在边关没什么见识,那一刻真的有些惊为天人。他看到我在盯着他瞧,便弯唇一笑,好看极了。那顿接风宴,我难得比平日里吃的多了些,我想,或许正应了那个词,秀色可餐。
再后来我便常常寻他去说话,他是个很温和的人,身为将军又没有什么架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让人心下舒服。我想这样的人,应是戏本子里对英雄才子的描述的完美呈现。所以当后来看到他混在军士中间,除了那张漂亮的脸外,行为举止几乎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时,我觉得小时候偷摸冒着挨打的风险瞒着老爹看的那些戏本子都是骗人的。
什么见鬼的温文才子,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罢了,因为心里头带着几分偏见,所以我越发觉得没准是我比量错了对象,容色漂亮的不一定是深情才子,也有可能是登徒浪子负心郎,之后越看越觉得像,直到看见他第一次收到家书的时候,笑的简直无法直视的时候,这个理论才被推翻。
后来我好奇的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家中妻子来的信。我不知道时出于什么心态问的,我想,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吧……
然后我看到他的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高高扬起,一双眼睛像是天边的月牙一样,我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预感。后来很长时间里,我都十分后悔自己干嘛非要多嘴问了他这么一句话。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炫耀对象一样,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滔滔不绝的向我炫耀他的娇妻爱子,出于礼貌我很认真的听了几遍,这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动力,便成了见缝插针的便要跟我分享一番……
除了有些话唠外,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长得漂亮,打仗也漂亮,而且脑子相当好用。他的练兵技巧,他的缜密心思,他的骑射箭术,无疑都是少有的优秀。这让他把将军的位子越坐越稳,直到巧夺三城之后,再也无人敢小觑他。
在外面他是威严的将军,在我面前,他则是格外的懒散。赢了仗,他也懒洋洋的,输了仗,他也懒洋洋的,一回到军营中,就摸到我这里来,占了我的军帐,占了我的床榻,然后懒洋洋的跟我说,打仗没意思。
打仗没意思,他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我不明白他口中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说的意思跟我想的意思是不是同一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