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花厅外的耳房内,说话声乱糟糟的,各府邸夫人们的侍婢都挤在耳房内吃着茶点唠着嗑。
她们平素在主家府邸做事可没有这会儿这般清闲,更没有机会相互交流八卦资讯,难得碰到几个熟悉的,一时说的起劲又带感。
忽的,一声声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穿透门窗传了进来。
耳房内说话声骤然停顿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房门口,站起身来。
“出了什么事了?”有人问道。
“不知道啊......”
众人一脸茫然。
这安庆伯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在府中当值的丫鬟,素质不该这么低的,定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
“老夫人,不好了.......”一名小丫头跪在老伯夫人杜氏跟前,颤颤道:“留香姐姐,留香姐姐她......撞棺了!”
留香是余氏身边的大丫鬟。
余氏掌管着伯府中馈,留香身为主母身边的大丫鬟,平素是非常得脸的,府中当差的小厮丫头,都讨好的唤一声姐姐。
老伯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握着贴身丫头的手,骨节微微泛白,待小丫头说完之后,倏然松了一口气般,唇角轻轻一抖,叹道:“她到底还是追随余氏而去了......”
围在她身边的夫人们听了这话,恍然明白过来了。
今天是余氏的头七,她的贴身丫鬟选择在今日殉葬了!
“这个留香,倒是个忠仆呢!”有夫人开口道。
萧沁垂着眸子不语。
余氏的死因可疑,身为贴身伺候她的大丫鬟,最有可能知道案子的真相。她不排斥留香这是遭人迫害,故而她对于不明就里的事情,选择沉默。
“有个忠仆陪着世子夫人,黄泉路上,倒也不会太寂寞!”一道清凌凌的嗓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竟是半点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萧沁侧首忘了过去,嘉仪县主伸手抿了抿耳边的碎发,似察觉了萧沁的目光。朝她抿嘴一笑。
萧沁忙敛眸。神色恭敬地朝嘉仪县主欠了一礼。
老夫人又叹了一口气,似在附和嘉仪县主的话,说道:“留香这丫头这些天一直处在自责中。她早动了随余氏而去的念头,老身让人将她关在房里,可到底还是没能阻止她......”
众人明悟,纷纷开解老伯夫人。
嘉仪县主漫不经心道:“既然她早有了这心思。自是劝不住,老伯夫人好好抚恤她的家人便是了......”
众人跟着道是。
...
晨曦蹲在留香的尸身旁。浓若点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伤口看。
她刚刚从梅林小径上通过空间转移回到垂花厅外的长廊,手刚要推门进耳房,便听身后有丫头急嚷嚷的往垂花厅向老夫人杜氏禀报留香的死讯。
留香曾经在京兆尹衙门留过口供,她说当晚在秦淮河畔听闻主子寻了短见后。不敢回府担心受到惩罚,是而在外挣扎流浪了一天后,才跟车夫一道回府领罚。
一个担心受到惩罚的婢女。竟然会有勇气撞棺殉主,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这个时候。留香的死,是在是太过蹊跷了!
晨曦暗骂自己大意,趁着混乱,猫着身子出了院门,径直来了留香身死的现场勘查。
灵堂内一切事物好似都被瞬间定格了。
跳跃的烛火、飞扬的丧棒、火盆中烧料燃成灰烬升腾而起的浮尘,还有丫鬟小厮们惊恐奔跑的模样,都被晨曦的空间暂停系统定格在原处。
木鱼声、诵经声、惊叫声和哭喊声都尽数被隐去,耳边难得一阵清净。
因空间暂停系统只能维持半刻钟的时间,所以,晨曦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内勘查清楚留香的死因。
现场环境有些凌乱,再加上此前前来吊唁的人群纷杂,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晨曦只得将之略去。
留香额头的伤口因撞击的力度过猛而爆裂,伤口的豁口有半指宽,豁口附近皮瓣翻卷,翕合间好似婴儿的小口。
在空间暂停系统开启之前,伤口处的鲜血,就像是地下温泉的泉眼般,泅泅而出,血将她半张脸都染成了红色,散落在鬓边的青丝被粘腻的血污沾染住,像湿润的海藻,紧紧贴在脸颊的一侧。
空气中,腥甜的气息无声弥漫开来。
晨曦鼻子皱了皱,水葱般晶莹的指腹轻轻擦过留香额头的伤口,伤口处皮瓣翻卷,夹杂着几根细小的木刺,触手的温度,还带着些温热。
留香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刻钟。
晨曦漆黑的眸子扫过余氏的棺椁,黑色漆面的棺木上有大片的血渍,上面血迹未干,串珠般的血痕流淌至棺椁的边沿,欲落不落,而被撞击的位置,有少许油漆脱落。
晨曦收回目光,她刚刚在脑海中初步计算了一下造成这样严重伤口的撞击力度和距离,心里头有了一些判断。
假设留香刚迈进灵堂的门槛,就拔腿加速运动,一头扑撞在棺椁上,的确有可能造成伤口这样大的豁口,并且即时休克导致死亡。
但作为在大周生活了两年多的晨曦,对于大周人类的情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留香若是真心殉主,不可能一上来就直接撞棺,至少在走之前,得先给主子上柱香,或者在灵前对自己此前疏忽而造成的严重后果痛哭流涕,忏悔一番才是。
可此刻灵堂香案上除却早前吊唁的已经熄灭的香柱之外,并无新添加的香火。
省却这一番过程,委实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