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何垂眸想了半晌,缓缓道:“我挺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她性子……很好,也不曾嫌弃过我……”
花深里淡淡一笑,摇头:“我指的不是这样的喜欢。”
闻言,他不由疑虑:“那是怎样?”
“是想与她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她笑道,“若是你的话,我想也许是要护着她一生一世,那种心思罢?”
花深里挪开视线,忽然去看头顶的星月:“否则,又何必在意她会怎样看你?”
关何一怔,盯着地上默然良久。
就在花深里以为他兴许不会开口回答之时,忽的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话语。
“不知道,我对她,大约……”
山间蓦地起了一阵风,将满山草木吹得沙沙作响,落叶纷纷,风骤寒凉,把他后半句话尽数湮没。
花深里愣了好久,然后涩然笑道:“你年纪还小,总不能在山庄里呆一辈子。往后要是有机会,早早向庄主讨了解药,去过寻常人的生活。”
“不可能。”关何皱起眉,眼底一片暗沉,“他不会放我走的……”
庄内各人皆有秘密,因自己并不了解其中原委,也不好揣测他话里的意思,花深里沉默片刻,才宽慰道:
“……总会有办法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把随身携带的千机弩拿出来细细擦拭,一言不发。
这么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方有人来唤他启程。
为确保万无一失,在奚画睡醒前,花深里便先点了她穴道,又喂了几粒药丸,草草处理掉卫老九的尸身,待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才悄无声息地从白骨山上离开。
奚画醒来的时候,已是一日后。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那架子床上的雕花,小窗外早间的阳光薄薄的洒进屋,她偏头一瞧,时辰还早,于是翻了个身,接着睡……
正闭眼,蓦地,又睁开。
等等!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奚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环顾四周,再一次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后,她哑着嗓子就唤道:
“娘,娘……”
门外的罗青端着热粥小心翼翼走进屋内,忙把碗在那桌子上一搁,快步行至床边,伸手轻按她的额头。半刻后,脸上浮起笑容,双手合十朝着虚里拜了拜。
“阿弥陀佛,还好还好,不曾发烧,你这丫头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可吓死我了。”
奚画诧异地又看了一眼四周,问道:“我怎么在这儿啊?”
“还问呢。”罗青叹了口气,将肉粥递给她,“你们书院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连城郊外的禁军都惊动了,听说是缴了十里坡山神庙附近的那一窝山贼……哎,你说这念个书怎么这么危险?咱们往后还是别去了罢?”
“禁军?这么说是雷先生带人来救我们的了?”她喝了一口粥,自动忽略到罗青后半句话,只奇怪道,“是谁报的信?”
“好像是个书院里的学生。”罗青拿了绢帕,替她擦嘴,一面又道,“就是背你回来的那个孩子,年纪轻轻的……”
“背我回来?”奚画越听越糊涂了,“谁背我回来的?”
门口便闻得一声轻笑,某人靠在那儿,抱着胳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还能有谁,自然是小关啦。”
“关何背我回来的?”奚画微微一愣,便瞧着金枝走到床边来坐下。然而她脑子里却没什么记忆。
“可不是么,听他说,好像是趁着卫老九押你上山,偷偷溜出去找雷先生的。”
闻她此话,罗青方回想起来:
“哦,那孩子就是前些日子送你去书院的那一个?哎……你看你,怎么成日麻烦人家。”
思及那时自己确实是未曾见到关何的身影,故而奚画对此说法并没怀疑。
眼见她转醒,也无甚大碍,金枝狠狠抿唇,忽然抽咽了两下,哽声道:
“你没事就好……那天看到你被卫老九带走,我们大家都担心死了……”
“哭什么呀。”奚画偏还笑嘻嘻地伸手给她抹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还说呢,足足睡了一天,人没病都给你吓出病来了!”金枝偏头在帕子上蹭了几下泪水,问她道,“对了,你在那白骨山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是卫老九让你引路去找宝藏么?怎么倒在山底下?”
听完,她倒是吃惊了一回:“我倒在山下?”
“是啊,关何说他上山去寻你,走到北山山脚就在见你在溪边躺着……”金枝纳闷地看着他,“那宝藏到底没寻到?卫老九人呢?”
奚画眉头一皱,认真回忆,只是无论如何搜寻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在山上发生的事好像全都不记得了。”
但明明觉得,自己应该是记得的才对……
模糊的场景,刀光剑影,温暖的火堆,在夜间会发亮的东西……
既是倒在山脚下,难不成是失足摔下山的?怪不得什么也想不起来。
奚画懊恼地锤了锤额头,恰碰到头上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瞧她想得这般痛苦,罗青忙道:“好了好了,横竖人是好好的,那事想不出来也不打紧。”
“是啊。”金枝也跟着附和,“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大家伙儿还等着你回去听课呢。”
“书院里没什么人受伤罢?”
“没人,就二婶受了点惊吓,院士让她回家歇两天。”
奚画长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