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道林这时候本不是多雨的节气,可今天却一反常态,悉悉索索地下个不停,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风雨又飘飘洒洒起来。
乌云不是很厚重,却像是被稀释了一般,随意地泼在上面,倒有几分墨染的韵味。
林静仰起脖子,将手向空中伸去。这云层压得这么低,感觉一下子就能抓在手里,连着那墨色一同扯下来。
只是林静的手刚微微碰触到眼中的云朵,就迅速地收了回来。
压抑、窒息、阻隔,这是她的感受。
就像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黑网,看似薄弱,却无孔不入地织进了你的生命中。
严丝合缝、紧缠密绕,生活变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纠葛着你我的命运。
“还不进去?看什么呢?”
郑宇从她身后探头,顺着看向高空。
“没什么,就是觉得透不过气来!”林静长舒了一口气。
“雨总会停的,云总会散的!”
郑宇转头淡然地望了她一眼,只是轻轻蹦出这句话来。
他的声音本就清亮,只是一直端着嗓子说话,让人反觉沧桑。
话一入耳,林静竟然兀地想起句诗来。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和着这外面的雨声,倒还真有些意境。
“怎么又呆住了?!”
郑宇拿手肘戳了戳她的胳膊,眉头蹙起的弧度都显得那么好看。
“没什么,就是觉得呼吸又通畅了!”林静吸了吸鼻子,肩膀也跟着耸了耸。
“一会儿憋一会儿通的,你是抽水马桶啊!”
“臭流氓!!”林静大喝一声,怒气冲天。
这个臭流氓,刚才还觉得他有些意境,现在全都被这个什么抽水马桶给搅和没了。
“叫我干嘛?”
“走!”
林静简直无语,实在是不想和他在抽水马桶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干脆利落地迈开步子,朝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郑宇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林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吊紧的石头也稍稍落了地。
懒猪,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
重症监护病房门前。
时迁和张冲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张队,医生怎么说?”林静刚赶到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着。
“还没出来,在检查。”
张冲连头都没有回,眼睛紧紧盯着病房玻璃内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郑宇也小跑着过来了。
“还在看!”
四人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安静等待着结果的来临。
医生的检查细致却也繁琐,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才有要出来的预兆。
他们抖抖精神,等了太久都不曾着急,只是在这最后一刻反而耐不住性子了。
林静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医生堵在了病房口。
“医生,华生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吗?还是有什么问题啊?医生,你倒是快说啊!”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根本插不上话。
郑宇适时拉住林静,“你这么问,让医生怎么说!”
收到郑宇的提醒,林静这才镇定下来,耐心听医生道来。
“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昏迷状态了,现在能这么快醒来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但是……”
刻意拖长的尾调,挠得人心里痒兮兮的,难受的紧。
“但是什么啊!”
林静也不是没见过医生的这种拖延战术,只是今时今日应到自己身上,方知个中滋味。
医生眼神一动,环顾四周,才慢慢开口。
“你们当警察的,应该对ptsd不陌生吧!”
“你是说创伤后应激障碍?”张冲搭腔。
“没错!就是那个!”
“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医生赞许地点点头,时迁的解释相当完美但也异常冰冷。
林静没有回应,只是眼光游离在不远处的华生身上。
“刚才我们对病人进行了初步诊断,发现他出现了回避和麻木类症状。他极力回避与创伤经历有关的事件或情境,回避创伤的地点或与创伤有关的人或事。”
医生暂停了一会儿,好让他们有个消化的过程。
“当然了,病人还没有其他症状出现,也有可能只是一时的情况,所以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还要等之后的观察才能下定论!”
医生善意的提醒,让众人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我想单独和华生聊聊!”张冲沉声说道。
“好!”
郑宇他们也明白目前的处境,是时候需要一个人去面对华生了。
他们别无选择,事实永远是事实。
拖延只会让疼痛加剧,让伤害扩大!
张冲推开房门,脚步沉重,像是挂上了两个大铅块。
病床上的华生脸色苍白,呼吸面罩已经撤去了,可是胸口还是急促地起伏着。
他见到来人是张冲,眼眶霎时通红。
以前,因为父亲的缘故,连着他都恨了起来。可是如今,见了他,竟然只剩下怀念。
“我……”
“你不要说话!只要听我说就好了!”
张冲打断华生的话,酝酿很久的情绪也即将喷薄而出。
“雷子,是个好丈夫!却不是个好父亲!”
一语中的,华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