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安太后的吩咐,岑嬷嬷虽说觉得主子此举着实太过狠辣了,偏生也不敢违拗,便极为恭谨的出了慈安宫之中。岑嬷嬷如今也算得上是安太后的心腹了,当年安太后还是安府的小姐,她便伺候在安太后身畔,如今已然有二十多年。
宫闱之中勾心斗角之事不在少数,岑嬷嬷现下手段也是不差的,带着几个嬷嬷将假山之中的疯妇给拖了出来,而后径直在疯妇脖颈处砍了一记手刀,后者连喊叫都未曾,便昏迷了过去。
拿着把匕首割断了疯妇的舌头,将其疼的自昏迷中清醒过来,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但疯妇却并未泣泪,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岑嬷嬷,好似要将岑嬷嬷的模样记在骨子里一般。被疯妇的眼神看的一阵发凉,岑嬷嬷肥硕的身子颤了颤,手上动作不停,麻利的将疯妇的手筋给挑断了,如此一个口不能言、手筋尽断、神志不清的乞丐,日子定然更是难过,能否将自己的性命保住,都是两说。
等到手筋挑断之时,疯妇的身子颤了颤,闷哼一声,口鼻之间溢出的血迹更多,一个嬷嬷取了帕子,为疯妇擦了擦面上的血迹,且将散乱的头发绾到耳后,如此一收拾,便更能瞧出疯妇端正秀丽的面颊。
想起疯妇的年岁,也不过将将三十五,比之太后娘娘要年轻不知多少,但面容瞧着却有些苍老,再加之常年被关在假山之中不见天日,其面庞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极为憔悴,饶是如此,这疯妇的秀丽的姿色依旧难掩,这也是太后娘娘对其又羡又嫉原因之一。
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这疯妇便被送出了禁宫之中,因着行事隐秘,所以也未曾被人发觉端倪,便连楚尧也不例外。
转眼间,便到了楚玉衣满月宴这一日。由齐松玉亲自操办满月宴,俞蕴之之于此事,虽说算不得在意,但也不欲将手中权柄给交出去。先前她派人探查过,满月宴之中有许多小点,这些点心大多是枣泥馅儿的,在其中动些手脚,也算不得难事儿。
之前俞蕴之掌管后宫之时,清楚御膳房采买的红枣都是自新疆和田来的,不过因着和田玉枣价格高昂,每年产出的数量也算不得少,所以卖是卖不尽的,其中压低的陈货自然颇多。商户们不敢将陈货卖给御膳房,但只消在暗中小小调换一下,采买的内侍也瞧不出红枣与往日有何差别。
陈年的红枣滋味儿上与普通的上品并无差别,品相上也难以分辨,只是红枣放的时日久了,到底也会闹肚子,齐松玉好不容易亲自操办一次满月宴,若是生出了这等事,想必日后也会安分了。
更何况,宫中的娇贵人儿与宗亲们一个个脾性都算不得好,若是用了陈年的红枣,且闹了肚子,心下指不定如何厌烦齐松玉,届时这小娘子也就算犯了众怒。如此计策,算不得费心,但对付齐松玉却是极为好用。
在后宫诸位嫔妃之中,俞蕴之的位分倒是最高的,今日自然与楚尧坐在一侧。俞蕴之一旁候着一个年岁并不很大的乳母,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因着哺乳的缘故,身量显得颇有几分丰腴,怀中抱着一个大红的襁褓,楚玉衣这在襁褓中哼唧,小脸儿皱成一团,想来是有些不适应似宴席一般的场合。
满月宴未曾大操大办,但宗亲却请了不少,分为男席女席,男席居于右,女席居左,于摘星楼中宴饮。
太皇太后因着身子不爽利,所以今日也便未曾出现在摘星楼中,而安太后便成了身份最高的长辈,理应落座于主位上头。
安太后身侧的主位自然是楚尧的位置,而其下手处则是落座着齐松玉。今日齐松玉这小娘子打扮的当真是颇为精细,身上着了的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这上头的刺绣即便是手艺极高的绣娘,也要紧赶慢赶十几个月,方才能作完这么一件儿鸾衣。
除此之外,齐松玉发间带着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虽说并无金银之物,显得极为清雅,齐松玉虽说不过十二,但如此打扮一番,姿容更盛,让人移不开眼儿。俞蕴之也并非没有眼力的,自然能瞧出这钗饰乃是以上好的和田白玉所制,当真是极为难得。
微微抿唇,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讥讽之意,看来安太后还真真将齐松玉给当一回事儿了,原本一个小小的才人,按着份例自然是拿不着这般多的罕物儿,但现下齐松玉身上的钗饰衣物都极为精致,想来安太后在其中添补不少。
今日齐玲珑将将出了月子,身子虽说恢复了不少,但她却不喜这般喧闹的场合,所以便称身子抱恙,闭门不出。而乳母怀中的楚玉衣,不过是个将将满月的小娃娃罢了,也只是抱着出来溜了一圈儿,还不若洗三时在外头呆的时间长,便复又被抱回了瑶华宫中。
此刻摘星楼酒宴正酣,菜品一道道的端上了案几之上,俞蕴之瞧着那些枣泥馅儿的小点,菱唇微微勾起,眸光低垂,也自银盘中取用了一块儿,缓缓送入口中。
因着知晓这些枣泥之于身子有碍,俞蕴之只用了一块儿也便罢了,但坐在堂中的宗亲们,有人颇为嗜甜,加之御膳房的手艺当真是极好的,所以一连用了许多块儿糕点,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其中一个王爷面色青白,额际却反常的溢出冷汗,想来是有些难耐。
俞蕴之肚腹之中也升起了一股子抽疼之感,让她不由蹙眉,一旁的楚尧见状,忙开口问了一句:“可是身子不爽?为何面色如此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