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缓步往床榻处逼近,手中握着的珐琅银钗即将碰到俞蕴之脖颈之时,只听后头传来一声怒斥:“半夏,你要对主子作甚?”
陡然听得白水的动静,半夏心下极为仓皇,珐琅银钗一下未曾拿稳,便径直摔在地上。半夏苍白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着,但仍是咬牙死不承认。
“我能对主子作甚?不过是瞧瞧主子是否醒来罢了!”
白水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信半夏的说辞。迈步往前行去,躬身将地上的珐琅银钗给捡了起来。银钗上头因着涂了剧毒,所以此刻便泛起了一层乌黑之色,瞧着便让人心惊。
微微眯起了眼,白水清秀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寒意,一字一顿的道:“半夏,主子待你不差,你竟然如此大胆,欲要对主子下毒?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在胡说什么?谁对主子下毒了?我倒是瞧着你有些问题,近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说不准便与旁的宫室勾结在一处,意图谋害主子!”
半夏也是个巧舌如簧的,白水素来个性沉稳,不欲多言,此刻自然辩不过她,咬牙道:“即便你如此狡辩,等到主子清醒之后,依旧会有决断!现下你还是滚出寝殿之中罢,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言及此处,白水眼中的杀意半点儿未曾收敛,他原本身手便不差,比之辛夷都要强了不少,眼下一动怒,登时便让半夏心中慌乱不已,偏生此刻不能现出怯弱之态,半夏只得色厉内荏的道:“你如此要挟与我,难道不怕主子动怒吗?白水,我可是打小儿陪在主子身畔的,自然比你这后入关雎宫的奴才强上不少,你说主子是信你,还是信我?”
半夏杏眸之中现出一丝鄙夷之色,冲着白水呸了一声,讥讽道:“不过是个阉人罢了,竟然还敢肖想主子,你当真以为我瞧不出你那腌臜心思?白水,你说若是主子知晓了你的心思,是否还会留你在关雎宫中伺候着?被一个没了根儿的阉人惦记着,真真是令人厌恶至极!”
听得半夏将自己内心最为隐秘的心思给揭露出来,白水此刻真真对其生出了杀意,当年因着贵妃娘娘出手相助,他才保下了这一条命,原本想着入关雎宫中伺候着,将恩情报了,却未曾想到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白水清楚自己的绮念见不得人,所以此刻恨不得将半夏这个隐患给彻底解决了,方才一了百了。
偏生半夏现下还未曾察觉出白水的异样之处,径直迈步离开了寝殿之中。待其背影消失后,白水便行出雕花木门外头看守着,未曾发觉躺在床榻之上的俞蕴之已然睁开了双眸,凤目之中一片清明,哪里像将将昏迷了的模样?
其实俞蕴之方才被救起之时,确实是失了神志,不过回到关雎宫的路上,因着太过颠簸,她便清醒过来,只是未曾睁眼罢了。没想到半夏这丫鬟真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想要对她出手,这一点与前世里倒是全然背离了。
微微眯起凤眸,望着月华色的帷帐,俞蕴之心下倒是有些诧异,她从来未曾想过,白水竟然心悦于她,且从未表现出来。不过饶是如此,也没有半点儿用处。
俞蕴之‘昏迷’了小半日,直到第二次服下吴太医开的汤药,这才缓缓睁开眼,冲着白芍问了一句:“我昏迷几时了?眼下宫中情景如何?”
听得主子问话,白芍面上现出一丝喜色,急声答道:“主子,您昏迷了足足半日,眼下已然过了申时,您可要用些饭食?”
俞蕴之缓缓摇头,此刻她倒是对舒桐居内的景况有些好奇,好在白芍对俞蕴之的心思也能猜出一二,登时便开口说:“齐才人被救起之时,亦是昏迷不醒,眼下舒桐居中还未曾传来消息,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动怒了,将落水一事都推到了主子您的身上,好似是您刻意谋害齐才人一般。”
白芍此刻真真对俞蕴之叫屈,即便齐松玉再是受宠,也不过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罢了,且小小才人,哪里能及得上主子?如此又何须将齐松玉推入水中,此般明显的举动,不是太过刻意了吗?
唇畔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道:“太后娘娘总以为本宫会谋害齐才人,也不瞧瞧齐才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哪里值得本宫亲自动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本宫着实不屑为之。”
说着,俞蕴之顿了顿,又问道:“陛下那处可曾得知消息了?”
闻言,白芍摇了摇头,答道:“陛下一下早朝之后,便入了未央宫书房之中,且把秦国公、御史大夫等人都给请进了书房之内,如今也未曾离开书房,想来是不知这个消息的。”
俞蕴之眸光低垂,心下倒是明了的很,楚尧恐怕并非未曾得着消息,只不过不耐烦面对安太后罢了。一个终日生事的妇人,即便其矜贵如太后,也不是人人能忍的。
“半夏那丫鬟现下所在何处?怎的没在寝殿之中瞧见她?”
白芍蹙了蹙眉,径直说道:“奴婢也不知半夏所在何处?自将才起,便未曾瞧见这丫鬟了。”
自打年前清楚半夏的不轨之心后,俞蕴之对其也多了几分防范。即便辛夷在宫外照看楚河,俞蕴之也没有着了半夏的道儿。今日就算白水未曾及时赶入寝殿之中,俞蕴之也会自行起身,闪避半夏那丫鬟的手段。
俞蕴之此刻不由有些疑惑,她并不清楚半夏到底是为何想要刺杀于她,毕竟她待身畔的这几个丫鬟半点儿不差,自认为没有一丝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