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潘老爷子之死因从贾琮等人的信口胡言到李文潘家各色添油加醋,早已乱了套。潘家与李文俱不愿追寻究竟,又不敢说破,李文乃批下“窃贼谋财害命”之公文,潘家立时认了,回去给老爷子发丧不提。
眼见事态平息,高少爷等人次日便走了,李文亲送出县城。张丰特特落在最后头,悄悄向李文道:“我家先生猜,那位佐罗佐大侠怕就是贵县的人。少爷极为赞赏此人,如有他的消息,还望大人来信告知。”李文连连点头,只说但凡有蜘丝马迹立时报去高历大人府里。
一时张丰拍马回到前头来,龚鲲问他跟李大人说什么了。张丰淡然道:“一步闲棋。钱财动人心,恐他来日贪心渐起,吓唬吓唬他罢了。”
这般折腾一回,众人早没了最初的闲心,后来数日都老老实实在赶路。只是吴攸始终闷闷的。因他素日活泼,贾环瞧着颇为别扭,悄悄拉着吴小溪问:“你哥哥总不说话,还在为那日行事不周憋屈么?”
小溪叹道:“大约是因为那个六姨娘死了吧。”
贾环立时双眼放光:“哈?他俩有什么事儿么?”
小溪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不过是六姨娘特跟官家打了谎替他遮掩罢了。”
贾环仍不明白:“吴攸哥哥都把她送出去了,是她自己跑回去的。她撒谎未必是好意遮掩,大约不想吴攸哥哥被抓牵连查出人是她杀的么。”
小溪不禁抬目瞧了他半日,见贾环一副“小爷所言极是”的模样,摇头道:“你们姓贾的都一样……”
贾环又嘀咕道:“半夜三更黑灯瞎火,那六姨娘是怎么回去的?她总没本事翻墙。”
吴小溪懒得搭理他,转身走了。
贾环想不通这一节,又跑去拉着龚鲲问。龚鲲道:“如今人已死了,要查未必容易,莫计较些细枝末节,况此事不与我们相干。”贾环又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跑了。
数日后,一行人终是到了平安州节度使高历府门口。因先前有兄弟飞马传信,高历已知道他们今日会来,早早在府内候着,闻报荣国府的两位小少爷到了,忙亲到大门口来相迎。
众人一看,高历果然如他的姓氏般长的很高,依着后世的标准大约有一米九,虎背熊腰,浓眉豹眼,纵这会子笑容满面,周身依然杀气环绕,显见是一员老将。贾琮贾环忙上前行礼,口称“给表叔请安。”
高历忙伸出双臂来托他二人。他一托,两个小朋友便知道此人力气极大。因他们年纪小,有些不服气,都不约而同的往下压了压。可惜没什么用,让高历轻轻松松托了起来,还哈哈大笑:“好小子!”弄得他俩都有几分讪讪的。
一行人被接到里头。知道要在这儿住几天,镖师们并一干兄弟都下去安置了。高历乃将贾琮贾环请到书房,有人上了茶,才含笑道:“欧成打我这儿过的时候都同我说了。”
贾琮笑嘻嘻道:“他有没告诉你到了长安他要传授我能上战场的武艺?”
高历昂然道:“那小子还没赢过我。”
贾琮撇了撇嘴,乃正色道:“我有几件事同表叔商议。”
高历笑道:“你小子果然如欧成说的,肚子里藏不住事。”又看了看贾环。
贾环两手一摊:“凡有事儿琮儿必憋不得抢先说了,我在旁听着便是。”
高历点点头:“你们哥俩倒是不错。”因问何事。
贾琮道:“头一件倒不是最要紧的。我本来想问欧叔叔,想起来的时候他跟我爹出去了,见着他的时候总忘了。赶紧先说,不然恐怕回头又忘记。”他伸了伸脖子,“上回听他不留神说了一句,史家算个什么东西,拿自家兄弟性命换爵位,还谢主隆恩。”
高历眉头一皱。
贾琮满面好奇:“莫非是史家那两位侯爷的爵位来的不甚地道?”
高历看了他会子,叹道:“你们老子不曾跟你们提起过?”
贾琮摇头。贾环道:“只怕我老子不知道。”
高历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边呆了半日,叹道:“将军不死战,实为恨事。”乃又不说话了。
小哥俩等了好一会子,贾琮试探道:“是不是圣人干了什么不厚道的事儿?我那会子我瞧欧叔叔的神色,仿佛有些义愤。”
又等了会子,高历才苍然道:“义愤?谁不义愤?我不过是这些年磨平了罢了。史将军十七从军,曾以六百骑破敌八千。因极爱杀戮、从无俘虏、斩草除根,如杀神下世一般,北方蛮子都怕了他。”
贾琮不禁喝彩:“好!我朝将军若都如他这般,何愁还有战乱!谁动我一城、我灭他一族。”
高历看了他一眼,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北边这些年的安定,少说算他一半功劳。”
贾琮忙问:“他怎么就死了呢?”
高历淡然道:“因奸臣诬告、被老圣人误杀了。”
小哥俩如吞了一只苍蝇般,半日会不过神来,面面相觑了会子。“哈?被谁误杀了?”
高历道:“老圣人。”
“可……可史家不是老圣人的心腹吗?”
高历冷笑道:“没听我方才说吗?奸臣诬告、误杀。老圣人后来悔之莫及,才多给了他家兄弟一个侯位。”
贾琮与贾环又对视了半日,贾环道:“不对啊,史书上头,误杀不都是皇帝替清除功高盖主的臣子找的借口吗?”
高历一怔,点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头。然也有不是借口的。那人与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