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葛樵等人帮着贾环连夜从山上捞出了他先生老子,次日便听说诸位王爷大人又让人围住了。贾环忍不住嗤道:“圣人不在,这个李将军连造反都不用了,人家说的是护送!”
林海苏铮齐齐立着眉毛喝到:“无礼!”
贾环灰溜溜缩到后头去了。
林苏二人赶忙商议如何是好。偏他俩皆是文官,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商议了半日也没个结果。贾环忍不住插嘴:“没有兵马说什么都没用,去别处调兵呗。或是设法将里头的将军弄俩出来。冯紫英大哥的爹不是很厉害的么?”
苏铮道:“只是诸位皇子娘娘皆在李国培手中,纵然有兵也不好办。”
贾环道:“从前是曹将军拿住了圣人,故此众人唯恐投鼠忌器。如今圣人已经不在此处了。弟子说句不好听的真话,娘娘皇子王爷加在一处也不如圣人一个要紧。纵然忌器,也不如前些日子那么忌了。再者,曹大通是名正言顺的叛军,保不齐会弑君的,救驾的各位不敢乱来。李国培这次来的兵还不如曹大通多,实力有限,他又有心拥立,拥立之后必想把持朝政,犯不上胡乱杀人给自己树敌——他纵有董卓之心,并没有那个本事,万事好商量。”
林海骂道:“你懂什么?仗着点小聪明一知半解。天子才刚离京便有人行拥立之事,偏他也只得那么点子兵力,待各处兵马赶过来,他那点子人哪里够看。”
贾环奇道:“既然如此,他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先生何故着急?”
林海道:“太上皇才刚走,江山不稳。一旦他得行拥立之事,哪怕只区区数日,也会引得后来人争相效仿;天子威仪扫地,后患无穷。”
贾环“哎呀”了一声。
他这会子才明白曹大通造反之用。
当日他在曹大通营帐听他说他是如何被人撺掇着来劫持皇帝百官的,虽知道他说的未必真实详尽,大略也差不多。那人大约是琮儿说的那种“单开关”,只在打仗一事上聪明,哄几句话便被人引着跑了,他身边也只怕还有旁人跟着撺掇。那头一个给他信儿说老圣人将要龙驭归西的大约是六王中的哪一位;后头告诉他圣人要灭他满门的八成是贤王司徒磐,旁人只怕没法子随手拿出那么多实实在在的罪证来。
在离京城近的将领当中挑一个愣头青,连哄带骗加吓唬,引诱他造反。曹大通能不声不响的绕过御林军、兵困皇陵,保不齐乃有人传递情报或是指引。那时候满朝文武并皇子王爷都在,圣人若是给他写了赦罪圣旨,不论来日反悔与否,皆将威仪扫地。故此圣人必然不肯。纵有一时犹豫,司徒磐也必会设法拦着他。时日一长,自有旁的兵马来救驾。曹大通兵力有限,必陷入进退两难。到时候即使没有赵公子出计,也必有旁人替他出计,劫走圣人当盾牌好逃跑。
贾环甚至有几分猜疑这个李国培是否也是司徒磐撺掇来的。他与曹大通一样,行事不周全、人马不多,并无实力行董卓之事却有野心,只是个冒失的马前卒,乃是替后来者铺路的。为的是立即引起皇子夺位混战,先将诸爷之野心暂且遮掩起来。最要紧的是,圣人尚未开始收拢各处兵权便被叛军劫持。如今老圣人已死,各方兵马忽然成了无主之状,想不乱都难了。
贾环轻叹一声:圣人八成落入司徒磐手中,这个人质只怕没那么容易回京了。只是也必然不会被撕票。他一死,皇子继位名正言顺;他还在,有心夺位的皇子都成了逆子、王爷都在旁看戏使绊子、暗搓搓积攒实力。等他回来,根基已动、人心已散,再难聚拢了。
故此,近些日子京中必乱。
贾环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傻呵呵的笑容来凑去苏铮身旁:“苏先生,与你商议件事。”
苏铮与林海皆扭头看了看他,苏铮问:“何事?”
贾环道:“那个……我先告诉先生一件事。你们离京来送灵后不久,弟子便将澄丫头哄到我们府里住去了。”
俩老头立时瞪着他。
贾环垂着头接着说:“既然两位先生要回京,请苏先生也莫要回家住着,暂去林先生府里住些日子,你们二位也好商议朝事、唱和诗文、免得跑来跑去,如何?”
林海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问道:“环儿,你实话告诉我,京里头出了何事?”
贾环摇头:“弟子不知,只是无端觉得要出事。林先生家里有杨大哥极为可靠,我们再派些镖师过去,安全些。先生们皆是士林领袖,有心不轨者也难以放过二位先生。不如回京就辞官得了,林姐姐还在南边呢。”
林海喝到:“胡闹!国难当头,岂能一避了之?”
贾环劝道:“横竖是天子家的纷争,与臣子何干?”
林海道:“天子就是天子,除了今上,旁人都是臣子。”
贾环便知道劝不动他,只得作罢。
因御林军大都救驾去了,京中空虚,林海苏铮虽急匆匆抢在群臣之前回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往宫中报信。
宫中尚有留值的御林军,由右统领郭诚领着,刘登喜公公也没去皇陵。如今既已经提前知道有人欲行拥立,他们也好做些布置。
苏铮让贾环吓着了,只得先往荣国府接了孙女,暂住去了林海府中。林海因女儿离京、寂寞得很。如今有了苏澄,如同多了个女儿一般,倒是颇为欢喜。贾环请葛樵领了五十盘龙山好汉驻在林府以防万一,又假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