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敘拿锦衣卫的腰牌去见丁忘机之养母。那老姑子大笑了半日,道:“刘千户可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贾敘道:“查出了许多线索,只是找不到幕后真凶。”

老姑子嘴角含笑:“不用再找。郭枢是我杀的。”

贾敘叹道:“不出所料,在下看见丁忘机先生时便猜着了。郭先生fēng_liú一世,终究难过美人关。”

老姑子冷笑道:“刘千户猜,贫尼是何人?”

贾敘道:“六王爷的探子、郭先生的姘头。”

老姑子怔了怔,忽然上前打了贾敘一个耳刮子。贾敘竟来不及拦阻,硬生生挨了一下。老姑子嘶声大笑起来,笑声悚然。贾敘皱起眉头。老姑子笑出了眼泪:“真真是旁观者清。四十余年可算有人说了实话。我就是个姘头。”

贾敘拱手道:“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老姑子怔怔的呆了半日,摆手道:“你去吧。”转身欲走。

“师父请稍等。”贾敘绕到她跟前。

老姑子哂笑道:“刘千户还想抓贫尼归案不成?”

“不是。在下有东西要还师太。”贾敘抬手“啪”还了她一个耳刮子。老姑子愣了。

打灯笼的小姑子断喝:“大胆!”

贾敘微笑道:“两讫了。”回头灵巧的爬上树,大模大样翻墙出去。

他骑在墙头时,听那小姑子大喊:“有刺客——抓刺客——”一个趔趄摔了下去。巡逻队飞快的赶过来,一阵兵荒马乱,围着庙中的大小树木都搜了一回,终究没有抓到刘千户。老姑子厉声大骂,骂得中气十足、花样百出还不带脏字,贾敘都忍不住想给她叫一声好。

待老姑子小姑子再回到屋里,听那丫鬟道:“师父方才莫要与那刺客废话,直喊兵士来便是。锦衣卫里头能当上千户的都有些手段,何苦来。”话音未落,脸上已挨了一个耳刮子。

老姑子狠狠的道:“好大的胆子!偷听我说话。”

丫鬟赶忙垂头道:“奴婢恐怕师父不安全。”

老姑子盯了她一眼:“查,把方才那个刘全查出来。”

丫鬟忍着疼劝道:“太上皇的人早树倒猢狲散了,那千户翻不出什么浪头来。”

老姑子颂了一声佛:“他敢打贫尼,贫尼要他性命来偿。”

丫鬟垂头应“是”,又道:“我们姑娘问计策可要变化。”

“不变。”

丫鬟遂告辞而去。

过了片刻,那老姑子又坐在案前抚琴。其音杀机骤起、戾气横生。贾敘只觉得恍若身在战场、举刀斧四面拼杀,偏眼前敌兵如蝗虫一般、拼尽浑身力气也砍杀不完。也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戛然而止,贾敘顿觉自己已出了一身热汗,旋即又出了一身冷汗。却听那老姑子一声厉喊:“啊————”恶鬼临世一般凄绝。

回到客栈,袁世凯早睡了。贾敘把三个年轻人找来细述经过,叹道:“那老姑子之琴实在了不得,可谓绝技了。”

贾琮道:“岂止绝技,简直是神技!您老不是容易被影响的人,都被她琴声扰动了。只是这种人最容易钻牛角尖。您老也是闲的,戳破人家干嘛?人家都当姑子去了。”

贾敘满面无奈:“此事当真不是故意的。算起来她该有五六十岁了吧,旁的女子几辈子都不曾有她那么多经历。谁能想到还看不开。”顿了顿,添上一句,“寻常人眼中她不就是姘头么……”

“沉默啊沉默!”贾琮打了个哈欠,“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老姑子吃夺嫡的亏算是吃了整整一辈子吧,竟然又跑来掺和夺嫡。”

贾敘哼道:“这等狠厉决绝的女人蜀王必不敢重用;她儿子的亲爹与蜀王有杀子之仇,丁忘机也重用不到哪里去,一个谋士能干到死。跟着世子也出不了头,郭枢害死的那位乃世子同母的亲哥哥。”

贾琮道:“像她和丁忘机这身份,就应该趁着天下分封改投别家,将往事一笔勾销。”

陈瑞锦道:“丁忘机说不定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他何须还留在蜀国?”

贾琮啧啧了两声:“蜀王和他的儿子们应该都知道了,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都那么大了,这么要紧的事还不告诉他,早晚会影响他判断形势。老姑子现在跟着的这位连丫鬟都敢教训她,显见并没把她搁在眼里。五叔,那老姑子要杀你呢。”

贾敘捻了块绿豆糕搁进嘴里,咽下去才说:“她也就能杀个姘头罢了。这绿豆糕不错,比京里的都好。”年轻人笑了起来。后遂散了,各自回屋歇着。

贾琮收拾妥当了,跑去陈瑞锦屋里说晚安。陈瑞锦知道他会来,门虚掩着。贾琮推门而入,可巧看见一副烛光美人图,不禁吹了声口哨。

陈瑞锦坐在窗前想事儿,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瞧不上那个姑子?”

“没有啊,我觉得她很厉害。”贾琮见她没有要赶客的意思,趁势到对面坐下,“任何一件事上能到达顶峰都是极难的。她的琴弹得那么好,单单这一件就了不得了。”

陈瑞锦道:“方才五老爷说那姑子只能杀她姘头罢了,我瞧未必。此女自觉运势不公、其子又怀才不遇。这回她踌躇满志欲替主子拿下你,又全然猜错了你的心思。倘若一直不得志,恐怕会做些难防之事出来。”

贾琮笑道:“咱们也经历过许多事了,还怕她不成?咱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她都快下山了。”

陈瑞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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