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与旁的山大王有私之事,蜀王大为光火。诚如贾琮所猜,丁忘机懵然惑然,诸事不知。至于丁氏欲杀裘良贾琮的缘故,贾琮已替他想好了,为了替丁忘机铺路。蜀王失了颜面,气得吃不下饭。只是他并不曾拿丁氏的尸身出气,反倒命丁忘机好生安葬。世子使人悄悄来告诉了贾琮,贾琮笑向贾敘说:“蜀王倒是挺多情的,比那些暴戾狠心的人主好些。”
贾敘道:“上位者最要不得多情。”
贾琮耸耸肩,又寻了真明打探道:“真远跟齐国府陈翼可认识么?”
真明道:“他认得陈翼,陈翼不认得他。”
“那田大侠认得齐国公么?有交情么?”
真明轻叹一声道:“我们那一辈的四王八公都认得他,多少有些交情。陈翼并你祖父都与他交情不浅。”
贾琮点点头,又问:“真远是不是姓闻?闻鸡起舞的闻?”
真明奇道:“这是怎么猜的?”瞧他那神色贾琮便知道猜对了,嘿嘿笑了两声跑了。
这日晚上刘丰也来了,几个人又凑在一处商议猜测。贾琮先道:“我稍稍理一理。依着跟了真远八年的那个清霄道长所言,真远仿佛不像是方家的人。而方勇即闻勇显见是他俗家晚辈。真远本来早已不理俗物。旧年年底,他接到我师叔祖一僧和尚的信。师叔祖忧心我本事太大、恐怕我有心自立;也不知道我究竟会帮着哪家王爷。因我专门支持出兵外洋的,蜀王可巧就是出兵外洋的。所以让真远留神我可会来蜀国。巧的紧,今年我就来了。”
他遂歇会子喝茶,刘丰接着说:“三爷一到蜀国便查出方雄心怀不轨,真远听说此事便下了山。一则他知道闻勇便是跟着方雄的,担心其可会出事;二则也想借机帮一僧大师查查三爷的心思。这便是清霄说的,真远今年的头一回下山。他在成都联络上了闻勇,玄诚便是这一趟认识的。玄诚应当是闻勇、丁忘机等方家余部特意选出来拉拢真远的——他是个道士,武艺又高强,比旁人容易得真远眼青。那时候丁忘机等人尚且不知道真远与先帝有瓜葛,不然不敢那么放肆的打他的主意。方雄终究是逆贼。”
贾琮接着说:“再后来,玄诚去无名观投靠真远道长,便是想进一步拉拢他,没拉拢成——难道能指望一个逆贼的把兄弟去拉拢先帝密探么?只是玄诚也刺探出来,真远颇为忧心贾琮那小子会不会自立。这时候他们依然不知真远的身份,虽也疑心他一个寻常的道士为何忧心君国大事。而后便是丁忘机那厮一眼便看出了我与陈姐姐在谈恋爱,遂不知打了什么主意,或托了玄诚或托了闻勇——这时候他已改名方勇了吧——把真远诳下山去。打的幌子么,大约就是试探我可有野心吧。只是我想不通,真远是披着大盗外衣的朝廷密探,深得先帝信任,连金牌都有啊!身为青史留名的大盗也当是有自尊的。区区‘试探贾琮那小子可有自立之心’这么点子缘故,竟肯答应做绑架少女这种丢分的事。想要试探我有许多种法子,何必用这一种?早先他们什么都做过,那是有上头的命令。丁忘机方勇可都是逆贼那边的人,他们总不可能命令真远。”
刘丰思忖良久:“猜不出来。”
贾敘思忖良久:“想不出。”
陈瑞锦思忖良久:“没由头。”
吕三姑也道:“不知道。”
几个人愁眉苦脸了半日,窗外真明终是憋不住了,咳嗽一声。贾琮惊得一哆嗦:“哎呀舅公!您老做什么呢?吓人一跳。”
真明默然片刻,隔着窗户问道:“你们家那先帝御赐的玉山子当真丢了?”
贾琮委屈道:“那是你们史家的人弄丢的!”
真明哼了一声:“贾赦与你都是小滑头。这么要紧的东西纵然弄丢了也必能弄回去。”
贾琮摊手道:“我们爷俩又不是能掐会算!要不您老帮着找找?你们是老手了。”
真明又默然片刻,道:“没有便罢了。”脚步声响,回屋去了。
贾琮等人面面相觑了会子,贾敘看着他媳妇直笑。
刘丰嘴上也笑,说话并没有笑音:“那玉山子怕是个什么要紧之物,燕王上回也提起过,也是一副极要紧的架势。真远大约是想拿陈姑娘换玉山子,再拿玉山子跟燕王换田七的自由身。”
陈瑞锦道:“只是那时候我观他神情,显见改过主意了。”
贾琮托着腮帮子道:“他听说你是齐国公陈翼的孙女便改了主意,但依然将你关在青牛宫。你是齐国府的人和不是有什么区别?田七与陈翼的交情?”
贾敘道:“不在点子上。陈丫头不是探子与是探子区别甚大。不是探子可以收做探子,是探子就不好说了。探子多半有什么短处在主家手上,将别家探子掰成自家探子是极难的。”
“哦~~”贾琮道,“真远除了想要玉山子,还想收服陈姐姐做他自己探子,好监视我、监视贾家。”他拍手道,“这就能说的通了。他这心思丁忘机知道吗?”
刘丰道:“丁忘机丢了儿子,便引着三爷去了青城山无名观,可知他以为陈姑娘在那儿。”他微笑道,“方雄的把兄弟玄诚道长也是个有本事的,却一直呆在无名观没走。难道别处用不上他?只怕丁忘机的谋算是,撺掇真远劫持了陈姑娘,他再设法调虎离山,留在无名观的玄诚便可以找到陈姑娘、悄悄带走。他自己手上捏了陈姑娘,事儿就好办多了。”
贾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