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惊得怔了好一会子,又思忖半日,道:“这些事儿我在外头竟没听说过?”
嬷嬷得意洋洋道:“外头哪里能知道?这些都是不让说出去的。”
崔先生轻轻点了点头,问道:“那个王姑娘还有别的什么故事没有?”
“有哇~~”嬷嬷甩开舌头巴拉巴拉说了起来,从她不知哪里来的许多钱到“太湖女水匪”都说了,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完。崔先生听罢取出二两银子来赏她,道:“外头这些事,但凡嬷嬷听说了,都请来告诉我。王太孙能不能安然过去这几年,外头的消息最是要紧不过,咱们得随机应变。”
嬷嬷一本正经道:“先生有命,老奴不敢不从!”恭恭敬敬接了银子,给崔先生磕了个头走了。
崔先生换身衣裳说要出门走走,寻到一处小巷子里头的小饭馆吃东西,顺道将方才嬷嬷所言说与饭馆老板。二人商议半日,老板去后头写了封急信,托人快马送进京城去了。
冯紫英得信头皮都麻了,哪里顾得上这个?近日各国都有消息进京,四面八方谣传太上皇被囚于江西井冈山。万彰那头也使了人来报,山下奇奇怪怪的人暴增,都在打听山上情形。他们家土匪下山也遇上许多麻烦,有套话的、有重金收买的、有使美人计的。燕王遂思忖着要不要给那老头子换个地方锄地,乃先打发了个人过去看看。
那使者连夜离京,跑马如飞走了。这一日到了井冈山,颠颠簸簸上山入寨。使者乃向万彰抱拳道:“万将军,主子命小人来瞧瞧那人身子骨儿可好。”
万彰正谄笑着要请他入席吃酒呢,闻言一怔:“那人?哪个人?”
使者心中猛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哪个人?自然就是那人!”
万彰奇道:“那人不是王爷已使人取走了么?”
使者大惊:“王爷何时取了他走?”
“六日之前。”万彰道,“才刚走了六日。我给你瞧王爷密令。”也顾不得礼仪,跑着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不多时他跑着回来,交给使者两封密令。一封是说近日风声走漏、特命人取走太上皇,另一封是调李国培将军领兵上福建练习海战。使者瞧着那两封密令浑身发颤,大冷天的巴巴儿站着也出了一身头汗——太上皇丢了。连茶水也顾不得吃一口,藏了密令在怀内,登时说要回京。
万彰也知道大事不好,偏他并不敢跟着去。李国培不在,山上须得有人把守。只灰溜溜的送使者下了山,垂泪道:“这密令分明是真的……”
使者长叹一声:“六天……马快的已足够从吴国诸港出海了。”吓得万彰从马上摔了下来。
使者星夜赶回京城,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燕王震怒,命下头彻查。
宁国府贾蓉既得了钱,少不得要去花楼花钱了。这一日他与几个交好的朋友正在吃酒,小厮进来回到,外头有人找他。贾蓉带着笑出来一瞧,登时醒了酒。来者正是花四十万银子买了他一卷假隐语的书生。贾蓉早已预备好了对策,倘若书生说他的隐语不对、他便称想是这几日改掉了,对方若讨要银票只管耍赖不给、横竖已花了许多。遂拉长了脸等人家先说话。
不想那书生含笑向他深施一礼,双手捧了个荷包递过来:“多谢贾大爷。这是另外的银两,贾大爷请收好。来日方才,咱们还有生意做。”
贾蓉大惊!难道是祖宗显灵不成?那些分明是自己瞎编的,怎么他竟又来给另一半银子了?难道自己竟有如此运气么?他如今也穷疯了,只干巴巴道:“好说好说。”一壁接过荷包,紧紧攥在手心。书生向他作了个长揖,转身走了。
贾蓉也顾不得朋友粉头,拔腿就往茅房奔去。到了里头打开荷包一瞧——齐齐整整的四十万银票,一钱不少。贾蓉呆了半日,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荷包藏在怀内。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念道:“谢祖宗护佑之恩……”
连瞎编的隐语都能得来八十万的银子,贾蓉浑身都来劲儿了。他遂回到席上告诉朋友有急事要走,又打发跟着的人先行回府,他自己单人匹马一径往贾蔷家中而去。
自打知道贾蓉当了细作,贾蔷便与宁国府断了往来。起初只守着家中一点子小产业度日。后有回在外头遇上贾芸,哥俩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贾芸便带着他做了点子生意。起初极艰难,好在贾蔷模样儿生得好、又会说话,不过三四个月也渐渐顺当起来。
贾蓉来时贾蔷还在铺子里。贾蓉等不得,拍马去铺子里寻他。却见贾蔷披着三年前的旧衣裳,坐在铺子里头看新到的货品,四周伙计掌柜的围了一圈,眉眼儿依然如画的一般。贾蓉咳嗽一声。贾蔷抬目瞧了瞧他。贾蓉本穿着簇新的白狐皮锦袍,胳膊背在后头挺着胸膛,一副大爷模样。见贾蔷淡淡一眼扫过,顿时歇了气势,上前谄笑道:“蔷哥儿。”
贾蔷往日见他不是冷脸便是翻脸。二人也有日子没见了,今儿他只淡然道:“我这会子忙着。”
贾蓉喜之不尽,忙说:“我有的是闲工夫!等你等你!”
贾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