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世子依着时辰去了太白楼,贾琮已恭候多时。酒菜上席,贾琮示意将服侍的人都下去,方正色问道:“司徒岑那待过门的媳妇儿,婚事是王爷亲赐的么?”
世子一怔:“是他许了的。”
贾琮皱眉:“许了,但是并不赞成?”
世子有些糊涂:“贾先生究竟何意?”
贾琮叹了口气,侧头凝神望了半日窗户,方扭回头来看着世子道:“我今日来是想试探下世子,想知道司徒岑远避西洋究竟值不值得。”
世子呼吸渐长,良久才问:“何事。”
贾琮道:“自古痴情最伤人。有些伤,砍第一次未必致命,再砍第二次说不得就得死人。人人都有生命不可承受之轻。”乃坐正了些,轻声道,“王妃与裘家联手给司徒岑下套儿,使调包计换掉了他心上之人。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已被送走了。”
世子大惊:“不可能!我父王都答应了。”
贾琮抽了抽嘴角:“你父王虽答应了,心下未必赞成。王妃与王爷多年夫妻,彼此最为熟络。她既然敢先斩后奏,想必也不怕后果。”遂将王妃与裘家之计说与他听。
世子默然。半晌,摇头道:“糊涂!”
贾琮道:“俗话说,知母莫如子。世子看,这事儿出了之后,司徒岑大发雷霆,王妃会如何收场。”
世子苦笑道:“什么如何收场,抵赖就是。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老三还能把她如何?”
贾琮道:“我以我父亲贾赦之名向世子保证,必将你的孩子教导成不输给任何一位帝王的人才。我以司徒岑朋友之名向世子保证,他对你的世子金冠毫无兴趣,也不想送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你。世子可否帮帮他?世上七八亿人口,多数是遇不上灵魂伴侣的,他能遇到一个怕是十辈子修来的。那新的裘姑娘想必也千好万好,终究不是他爱的‘那一个’。”他顿了顿,“有一个且只有一个心爱的女人,这件事本身就不能为帝王。”
世子摇头道:“我不曾疑过他。我知道他。”
“既这么着,你愿不愿意帮他。”
世子瞧了贾琮会子:“我若不愿意,贾先生是不是就要帮他。”
贾琮点头:“是。他帮过我一个大忙。”世子以目相询。贾琮低头笑了笑,“说出来,你大概不会觉得这是个大忙。与我而言,真的很感谢他——虽然口里没说。”他顿了好一阵子,含笑道,“我和我媳妇成亲之前,她有阵子不高兴。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她为何不高兴。最后竟是司徒岑帮着猜出来的。我遂连着想了许多招儿花式表白,渐渐的让她心里舒坦了。”
世子果然满面写着“你逗我玩”:“就因为这个?”
贾琮轻笑了下:“我就知道你不会懂。”乃举起酒盅吃了一口,“也怨不得你。你这个身份,不敢爱。再说,你身边的女人多半都是人家送来的,来得实在太容易了,你也不会珍惜。不珍惜就不会平等相待。你们当世子的也挺可怜的。”
世子啼笑皆非,道:“罢了,我知贾先生意思。”他思忖了会子,“我设法找到真的裘大姑娘,设法送给老三,如何?”
贾琮似笑非笑道:“身份呢?美人?侍妾?”他拍手道,“不如这样吧。只当此事是你发现的,你去同司徒岑商议,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世子吃尽了一盅酒,悠悠的问道:“如此机密之事贾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掐手指头算的?”
贾琮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这是我们截到的。”
信是一个在蜀国做营生的酒楼账房先生写给妻子的家书,那妻子住在京城。世子瞧了半日,问道:“这有什么?”
贾琮道:“这是一封隐语信,收信人乃是蜀国天师道设在京城的一个细作。”遂又取出一张单子来,“这是对照单子,世子自己看吧。”
世子对着单子一瞧,顿时吸了口凉气。信中写的就是蜀王妃与裘家合力掉包蜀国三殿下未婚妻之事。真裘大姑娘这会子人就在青城山,那人与京城商议将此事如何扣到燕王头上,好让“姓司徒的”斗起来。因为“弥勒教的今天就是天师道的明天”。
贾琮慢吞吞的说:“举国剿灭弥勒教那么热闹,你们蜀国倒是清闲的紧。不奇怪,蜀国是天师道的地盘,弥勒教没那么兴旺。”又假笑了下,“不知多少人盼着你们兄弟俩闹翻呢。未必只有隔岸观火的,也少不得有引风吹火的。”
世子思忖良久,捏了信在手,问道:“可有信封?”
贾琮从怀中取出信封来:“这个地址未必是真的,你们自己去查吧。”
世子点点头:“我知道了。”
贾琮瞧了他会子,问道:“你们兄弟俩到底坦诚了没有?”
世子默然良久,终于说:“他坦诚了,我还没有。”
贾琮耸肩:“你真可怜。难怪司徒岑不愿意将儿子过继给你。”
世子站起来朝他一躬到地,贾琮还礼。二人也吃不下饭了,就此作别。
世子离了太白楼回到府中,翻来覆去想了大半日。旁人只道世子身子不爽利,好悬打发人去请大夫。直至晚上,世子忽然命请三殿下来。司徒岑浑然不知,还当他哥哥找他有事,赶忙跑了过来。
门子引着他到了世子府一处僻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