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有喽啰过来喊醒他,丢给他一个黑乎乎、*的馒头。司徒岑苦笑着接在手里,叹道:“我这么值钱的肉票,你们大王就不怕冻死了?我活着当真比死了值钱三倍的钱。不,五倍!”
喽啰想想也有理,道:“你老实呆着,我同我们头领说去。”遂走了。
不多时,方才那个喽啰回来了,道:“出来吧,我领你到屋里去。头领当真怕你冻死了不值钱。”
司徒岑拱手:“多谢。待我朋友给我赎了身,必谢你五百两银子!”
喽啰登时眉开眼笑:“你可莫要忘了。”
司徒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喽啰立时来精神了,领着司徒岑绕了两个弯子走到一间屋子里头,屋中有被褥。那喽啰还去别处给他讨要了些热水来。司徒岑一口热水灌下去,顿时如活了一般,长出了口气:“暖和多了。”
喽啰道:“先生,你歇着,我替你弄点子吃的来。”
司徒岑连连拱手:“多谢多谢!”心下暗暗好笑——钱果真能通神。
过了会子,那喽啰提了个篮子进来,篮子里头搁了碗热乎乎的米饭,还有两个小菜并一个酒葫芦。司徒岑大喜,给喽啰作了个揖。乃撇下黑硬馒头不要,先咕噜咕噜喝了四五大口酒,又甩开腮帮子吃起来。他实在饿的厉害,眨眼如虎狼一般吃了个干净。喽啰笑嘻嘻收拾碗筷走了。
司徒岑这会子已定下心来。俗话说盗亦有道,绿林自有绿林的规矩。“钱”字就是最得用的规矩。自己既然值钱,又扒拉上了太平镖局的招牌,性命当是无忧的,只安生等贾琮来救命就好。最怕裘氏那头出什么岔子。念及于此,心如刀绞,狠狠的哭了会子。
中午时分,又是那喽啰来送饭,比早上那碗还多了些。司徒岑因整个上午忙着悔恨交加,不甚饿,故此也没早上吃得爽利,懒懒的。喽啰不禁问到:“先生可是不舒服?”
司徒岑苦笑道:“无碍。不过心里头难受。”乃叹道,“我素来以为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不曾想,离了家里半点用处也无。连女人都保不住。”
喽啰道:“想是你女人生得好看?田老头瞧上的就没有不到手的,算你倒霉。”
司徒岑面色顿时黑如墨汁,冷森森道:“田老头是谁?你若不便说就罢了。”
喽啰道:“有什么不便说的?他起先也是土匪,后来捐了个县令,横竖只哄骗不知底细的平头百姓和过往客商呗。”
司徒岑皱眉:“他上头不管么?”
喽啰哂笑道:“管?也不知收了多少好处去。福平县与江西那匪巢也没什么两样。”
司徒岑眉头一动:“福平县……我早先做生意路过福平,县令仿佛是姓施的?何时换了这个田老头?施大人呢?”
“逃跑了。”喽啰道。
司徒岑一愣:“逃跑?他不是官风甚好么?做什么逃跑?”
“不知道。全家跑得连影子都没有,待他上司派人去找时早空空荡荡、屋里都落灰了。”喽啰道,“听说是逃去了南洋。”
司徒岑问道:“他做什么要逃去南洋?”
喽啰愣了会子神才说:“施大人是个好官。好官还能做什么逃跑?无非是不肯同流合污呗。”乃摇头不语。
司徒岑不觉沉思起来。福平县令他是知道的。前两科的举人,才三十多岁,姓施。非但是个清官、还是个能官。早年曾听他哥哥提起,让此人再历练两年、就该高升做别用了。不久后司徒岑便往西洋而去,再回来后也没有闲工夫管什么县令不县令的。
到了下午,喽啰欢天喜地进来道:“先生,我们当家的回来了!让带你过去呢。”司徒岑赶忙站起来整了整衣裳,拿袖子擦擦脸,跟着走了。
一进聚义厅大堂,只见堂上当中一张乌油油的虎皮大椅上坐了个戎装青年,司徒岑一眼就看出此人是女子。四周还有七八个头领,带他来山寨的那人也在其中。那女大王瞧了司徒岑会子,问道:“你是荣国府贾琮的朋友?”
司徒岑道:“在下与琮三爷交往莫逆,大王只管提西洋卫今三之名,他必给钱的。”
女大王点头道:“我也不怕你哄我,横竖你小命在我手上。他若不买活的,我自然把死的卖给田县令。”
司徒岑拱手道:“大王放心,大王只管漫天叫价,他必不会就地还钱——横竖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日后还不是我还他?他乐得坑我一道。”
女大王笑道:“早年我曾欠了贾琮一个人情,还想着要不要还了他。既这么着,横竖钱归你自己出,就不必了。”司徒岑哑然。
女大王又问了贾琮如今在何处,司徒岑道:“我也说不明白。大王去贾氏马行打听便好。”女大人遂命将他带下去。
回到屋子,方才那小喽喽愈发殷勤了。司徒岑笑道:“你放心,许你的银子决计不半文不少。”喽啰嘿嘿直笑。
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