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已走到门口了,手抓住门楞子道:“南方诸国都分了,还能有几个京里头出去的太监?上一辈的王爷只剩下蜀齐二位活着。刚死了一个吴王,耽于酒色掏空了身子……”话音未落,他拍了下门板,“吴王死了,是不是心腹太监就自由了?”
众人互视了片刻,贾琮弱弱的举起一只手:“内什么……这个郭伙计的画像,咱们是不是只在燕国查了、没传递去别处?”
冯紫英看看詹峤:“老爷子送过到吴国去么?”
詹峤道:“我不管这些琐事都多少年了,偶尔出来帮你们一帮。这个难道不是你的差事?”
“可这事儿不是您老管……”话没说完,冯紫英看詹峤面色一沉,赶忙举起一只手,“我错了!该当是我的活计!”
贾琮不禁哈哈大笑。才笑了两声,林黛玉厉声喝到:“笑什么?好笑吗?”
贾琮缩脖子:“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詹鲲也道:“这是内部问题,情报系统的也该理理了。”
冯紫英点头:“明儿我去詹老大人衙门商议。先给韩奇发电报去。”遂拉开门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韩奇回电:他试探过晋王,观其脸色委实曾替人买火器。然绝非匪盗。又说三个月前陈王曾遣人来见晋王,说有极要紧的族中之事,只可禀告晋王一人得知。人家都说了“族中事物”,韩奇不便打听。冯紫英想了半日,实在想不出依着陈王那性子怎么会出头弄幺蛾子,还得罪燕国。贾琮得知磨牙:“搞恐怖袭击、让军人杀百姓,是族中之事?他亲爹都不敢这么说。”
如今数条线索指向陈王,吴小溪次日起身赶往陈州。到了那儿一查,一千支火.枪都是上好的,全无打不出子弹之事。陈王派了位姓李的将军来交涉。他道:“试过多回,打不出子弹千真万确。原本还有二十来支从来都是好的,前几日取出来训练,又打不出来了。”
吴小溪眼神微动:天津船厂的劫匪数目可巧是二十余人。她思忖良久道:“此事蹊跷。李将军,东西就摆着。我们检查一回实实在在是没问题,偏你们使着委实不好。我相信李将军不会闲着没事做寻我投诉。您看这样可好。这批流星六号我们全部收回,退还原厂去,再重出一批新的给你们。前头那批子弹就当我们给陈王陪不是、送你们了。新的这批我们打九折算价钱,这就给你们。李将军以为如何?”
那李将军思忖半日道:“此事末将做不了主,得回去请教王爷。”
吴小溪含笑道:“这个自然。”
李将军立时往陈王府回禀此事。末了道:“王爷,红骨记咱们也不好得罪。举国的火.枪都在他们手里。”
陈王点点头:“这般处置也算有诚意了。子弹也不少钱呢。”遂答应了。
一时处置完公务,陈王吃了些点心,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命人取套百姓的衣裳来换了,从王府后花园那小门出去了。寻常百姓自然不认得王爷,没人留意他。出城门直奔城郊慈福寺。此庙乃是陈王替他母亲慧太妃所建,无事时他常过来求个清静。
主持和尚赶出来相迎,陪着说了会子话。陈王问道:“鉴如师父呢?”
主持和尚道:“在瞻斗园呢。”
陈王道:“你不用陪着,孤王自去。”主持和尚诵了声佛,仿佛有话说。迟疑片刻,终于没开口。
陈王领着几个护卫快步走到后头的瞻斗园,只见一个黑胖和尚正坐假山下的石桌前同人下象棋。对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与这和尚一般黑。陈王走近前去,那年轻人嚷嚷道:“您老也太欺负人了!不下了!”
和尚笑道:“你只防着车炮,竟没留意卒子?”
年轻人嘴角一咧:“我……我忘记卒子过河可以走横的。”乃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过河的卒子横着走’,这话我小时候听过,只不知是什么意思。方才怎么会忘的?”和尚哈哈大笑。
陈王已在旁立了半日,暗暗咬牙:此二人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乃咳嗽一声。和尚站了起来:“王爷来了?”
陈王道:“红骨记的人今儿过来了。”
“如何?”
陈王遂说了一回经过。“大师以为如何?”
和尚尚未开言,年轻人抢着嚷嚷道:“耽误我们多少要紧事啊!才打九折?不得赔偿我们误工费么?”
陈王扫了他一眼:“日后你们还得寻他们买子弹,得罪了有什么好处?人家分明能打出子弹来,肯退换、折价已不错了。”
年轻人嗤道:“有钱难道不赚么?王爷放心多跟他们要点子折扣。商人嘛,有了钱才不会要脸。”
陈王冷冷的道:“寻他们买火器的多了去了。不稀罕你们那几个银子。”
和尚看了年轻人一眼。年轻人捂住嘴。和尚道:“既是王爷以为这条件尚可,答应便是。”
年轻人放开捂嘴的手:“他们换货要多久?会不会耽误我们太长的功夫?”
陈王思忖道:“少说得个两三个月。吴掌柜必然还得先往其余几国去,将其余那两千五百把也都换了。”
年轻人嘀咕道:“她是从国外进的海货吧。她不会等海货商把东西拉走再换新的回来,才给我们发货吧。”
陈王立时道:“他们的仓库在平安州。”
“好吧好吧,反正我是个小喽啰。”年轻人做了个鬼脸儿。
和尚道:“既这么着,就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