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想了想,点头道:“那个我知道。朱老爱卿当日并不赞成刘丰,不过是替孤王帮他罢了。然近日他已明白刘丰之策的妙处所在了。”
朱桐道:“其实刘丰也没多少独创,多半是从台湾府抄来的。我在鲁国也抄了台湾府多策。台湾府那头亦非贾琮自己所想。他家经营着海商,从世界各国学来国策试行,好的便留下使。真真是‘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只是……《大戴礼》曰,水至清则无鱼。凡事框得清清楚楚,便犹如抽干净了池中之水,想弄点什么花头难了许多。”
秦王冷笑道:“故此刘丰一走——”他指了指案头朱巍的那一摞折子,“国库银子便流水一般流到他们家库房去了。”乃看了看朱桐,“你不敢查此案?”
朱桐道:“微臣若查,乐大人必然不服不说,朝中旁的大人也会不服的。微臣务必避嫌。王爷可另选——”他想了想,“但凡给奉慈庵送过那八千两银子的人家,必然与这案子不相干。他们自家吃了亏,定会用心查案、给自家出气。”
崔先生立时道:“万万不可。倘若查案之人本事不足,则冤案易起,反倒放过了真凶。这些大人也是要避嫌的。”
秦王恼道:“这个也不成、那个也不成!孤王要你们做什么?”
朱桐与崔先生赶忙跪下:“臣等无能!”
朱楠怔了片刻方跟着跪下。转眼瞧见李公公也和他一样迟缓片刻才跪,乃道:“要不就让李公公来查?”众人一愣。他道,“给奉慈庵送钱的要避嫌,不给奉慈庵送钱的有嫌。我老子、与我老子交好的大人亦得避嫌。朝中哪里还有人?就让李公公与廷尉府一道查得了。额,郭大人掺合了没?”
朱桐低咳两声:“郭信大人的女儿……这会子还在驿馆呢。”朱楠狠狠闭了口,还捂上一只手。
崔先生思忖道:“倒是个法子。不若就让李公公与郭大人同查。”
秦王颓然一叹,扶着额头像个小老头。良久道:“就这样吧。都出去,孤王想静静。”众人齐声应“是”,退了出去。
才刚出门,李公公翻着眼睛对朱桐道:“朱大人好狡猾!”朱桐笑作了个揖。
朱楠摸摸后脑勺:“兄长,怎么回事?”
朱桐瞧了崔先生一眼,大声道:“李公公可别怨我,崔先生缩得比我快。”乃告诉朱楠,“奉慈庵案子明摆着,毕大官人的东家九成九是平安老候爷。乐老大人乃朝中老臣魁首。平安候加上乐家……若能安生查下来还罢了。若是王爷顶不住太王太后和老臣的压力,大约会不了了之。李公公,但凡用的上本官,本官必鼎力相助。横竖本官已决意恢复刘丰丞相全部国策,早晚得与那帮老臣干上一回。我倒是不怕乐岚,我怕太王太后。”
李公公恼道:“难道杂家就不怕太王太后了?”
朱桐陪笑道:“公公不是有王爷撑腰么?”
里头秦王“咣当”又砸了一个不知什么物件,吼道:“你们不能小点子声么?”朱家哥俩互视一笑,快步跑了。
李公公这才恍然,瞧了眼崔先生。崔先生笑道:“他二人是故意说给王爷听的,好让王爷千万给公公撑腰。”
李公公哼了一声:“算他们有点子良心。”
秦王在里头道:“你与郭信只管查去,不用怕。不论查出谁来,孤王替你们撑腰。”
李公公忙跪倒在门外:“谢王爷!奴才肝脑涂地、必不负王爷信任。”
此案遂果真交由廷尉郭信与李公公同查。李公公拿了秦王的令函赶往廷尉府,郭信见之大惊。“这……”
李公公先与他说了一遍案情,方闲闲的道:“令爱还在驿馆呢,可要领回去?”
郭信顿时羞红了脸:“本官……一时糊涂,妄信市井谣言。”
李公公和蔼道:“想送女儿选秀不是什么坏事。郭大人,王爷说了,让咱们只管查不用怕,后头有他仗腰子呢。只是杂家不过是个内臣,浑然不会断案。您瞧,头一步该当如何?”
郭信咬牙道:“既然粉头们都认得那小厮是乐岚的,不论乐岚可曾掺合奉慈庵,与先世子姬妾通奸总是个大罪。朱大人说的是,长安城美人多如牛毛,他怎么就挑上了曹娘娘?单单这条罪名,拿他下狱总不会错。”李公公点头。
他二人遂当即领人直扑吏曹衙门。吏曹中不少官员与浮云堂案子有牵扯,唯有郎中令乐岚家的亲眷从没上过那二楼,故此十分自在。听说外头来了廷尉府的人,衙门中霎时人人自危,唯有乐岚悠哉事外。
只见领头的正是廷尉郭信本人,面冷如霜走到乐岚跟前拱手:“乐大人,得罪了。今乐大人牵扯进了一桩要案,王爷亲命下官办理。烦劳乐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廷尉府。”
乐岚一愣:“我?”
郭信鼻子扭了扭:“不错,正是乐大人你。”
“会不会弄错了?”乐岚满面的不可思议,“我?”
郭信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乐大人好艳福,fēng_liú案子犯了。”乃断喝,“带走!”后头一众衙役如狼似虎,不由分说涌上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