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岚微微阖目:“下官委实不知道丁大人所言何意。”
“啊,不对。人家没有弃子。”丁眉道,“你知道一个小丫鬟么?乃是咸阳百花楼花魁白兰身边的,后来跟着白兰逃跑到了长安,藏身于丁博章府内。她本来没有暴露的,只是白兰对她起了疑心。毕大官人这趟撤走人员,把她也带走了。乐大人身在牢狱,委实不知道外头出了何事。这样吧。大人出去逛逛街。”
乐岚微惊,抬起头来:“丁大人放下官出去?”
丁眉微笑道:“只是让你逛逛街罢了。自然有人远远缀着你。我给乐大人……嗯……三个时辰应该够了。你走走茶楼酒馆花街柳巷,听听市井闲人都在说什么。前几日有一宗极大的热闹事,这会子正满长安议论呢。不过乐大人不能回府,别处你随意去。”言罢,不待乐岚答复,站起来道,“来人,请乐大人洗漱更衣。”转身而去。
外头两个狱卒端了水盆进来,一个打开乐岚身上的铁锁,另一个替他洗脸。乐岚只任由旁人服侍,若有所思。洗漱完毕,狱卒捧来一整套衣裳鞋袜,从里到外都是簇新的,只是款式有些俗气。乐岚换上之后立时变成了个土财主。狱卒又递给他一个荷包,里头是二十两散碎的银子。而后打开牢房门恭谨道:“乐老爷,请自便。”乐岚咳嗽一声,负手而出。
因他入狱的罪名是与曹氏通奸,没过多久这罪名就挪到蔡国候头上去了。故此虽也受了点子小罪,并未捱过大刑。饶是如此,狱中呆着也消磨元气。才刚踏出牢狱大门,迎面便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儿落下,狱卒亦送出一把青皮伞来。乐岚撑开伞呆立良久,抬目四顾,五味杂陈。
狱卒道:“这雪从昨日下半夜开始下的,半分没有停止之意。大人路上留意些。”
乐岚看了看脚下并无积雪,远远的有穿着橘黄色衣裳之人正在清扫。下雪日务必加派人手清扫干净积雪乃是刘丰在时安排下的。往年乐岚冬日出行不是坐车便是坐轿,每每抱怨刘丰是个俗人,好端端的雪景让他损得干干净净。今儿可算轮到他走路了,脚下穿的还是寻常的棉布鞋子,北风不知怎么钻进去的,冷如刀割,方明白扫雪之益。遂信步走到街口,雇了辆马车往热闹之处而去。
只在茶楼闲坐片刻,立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前几日春风楼那事儿了。乐岚点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便向伙计打听道:“我前阵子出了远门不在长安,敢问是错过了什么热闹?”
伙计立时道:“大爷您前阵子不在长安?哎呀呀当真是错过大事了!您等着,我替你取茶去,回来告诉您!”
便听隔壁座上一个茶客大声道:“那位兄台,你前阵子不在长安?”乐岚点头。那人立时道,“我告诉您我告诉您!热闹大了去了!”他也不客气,端起自己的茶壶茶碗便做到了乐岚对面。
伙计笑道:“您说、您说!小人取茶去。”笑呵呵走了。
这茶客便摇头晃脑说了起来,说到兴起处还手舞足蹈。乐岚才听了个开头,一颗心骤沉下去。毕大官人领兵绑架了春风楼的客人却放走粉头,要换出他在狱中的同伙。而乐岚还在狱中。那茶客不大会看人脸色,只管眉飞色舞的说。倒是伙计来送茶水点心时瞧了乐岚半日。乐岚摆摆手,让他放下东西便好。
待茶客说完,乐岚面上似喜似悲。良久才拱手道:“多谢兄台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旁人在议论什么话。”
茶客这会子方觉察出他不大对劲:“兄台,有何不妥么?”
乐岚强笑了下:“实不相瞒。我平素也时常去春风楼。这回若不是去了外地,保不齐也在那楼里让匪徒抓做人质了。”
这茶客是个粗心的,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兄台没听明白么?那些客人只被困了个把时辰,便让四位大人和赵王千岁换出来了。”
乐岚道:“话虽如此,心里头总有些不安生。日后还是不去花街柳巷了。”
茶客哈哈笑道:“这可是因噎废食不是?还不是自己噎着,是听说旁人噎着。”乃兴致勃勃议论起来。乐岚半走神听着,偶尔与他搭几句话。
离开茶楼,乐岚又去了别处。各处都在议论这个,且一模一样。
三个时辰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走到乐岚跟前。乐岚知道是内卫,轻叹一声,结账走了。
回到牢房,乐岚躺回冰冷的破棉褥子上,心乱如麻。
次日上午丁眉再来,笑盈盈看着他道:“乐大人可想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私通蜀国事小、私通王爷小妈事大。天家颜面最要紧不过。”
乐岚苦笑道:“下官委实不曾私通曹娘娘。”
“我知道。”丁眉冷冷的道,“是那个姓毕的与她私通。”
乐岚道:“丁大人既知道,何必来问我?”
丁眉笑若春风拂面:“因为我没有你私通蜀国的证据。既知道你已投靠蜀国,将错就错让你替你同僚背着这口黑锅不也挺好?正主儿已经逃了,我又抓不到他。乐大人,天气日冷,眼看就要过年了。”
乐岚怔了半日,忽然道:“赵王为何会来长安?”
丁眉道:“他委实是来旅行的,可愣是没人肯信,他也无奈的紧。”
“大过年的他不在赵国来长安,谁肯信呢?”
“赵国又没他什么事。国事都有大臣呢,他又与赵王妃闹别扭。韦太后想来长安、他做儿子的陪母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