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奶奶走在前边,蹭蹭蹭的将雪花末子踢到了后头,一边拿了眼睛望了望相宜,心里边盘算着究竟该拿什么衣裳给她穿才好。今年她只给相宜做了这套墨绿色的棉袄棉裙,也没做斗篷,现在相宜要跟着外出拜年,真没什么好衣裳给她穿。
想来想去,骆大奶奶终于想出了个好办法,她挑了一件骆相钰去年的衣裳,当时稍微做长了些,有些像袍子,骆相钰不高兴穿,便塞到了橱柜角落里边。骆大奶奶吩咐玲珑将那衣裳找了出来,往相宜头上一甩:“快些穿好了,别耽搁了时间。”
相宜没有说多话,将那件淡绿色的外衣罩在了棉袄外边,虽然那衣裳去年对骆相钰来说比较长,可对今年的相宜来说,却还是有些短,露了了一点墨绿色的底子。
骆大奶奶皱了皱眉,指着一圈墨绿色道:“玲珑,去将她的棉袄塞到裙子里头。”
相宜的腰登时粗了一圈,那里有鼓鼓的一大团东西。她没有说多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骆大奶奶对付她的手段实在不高明,她总让她自己穿着旧衣裳,却将骆相钰打扮得花枝招展。前世她还为着这事儿与她争执,连带着祖母对自己印象也不好——其实现在想起来,骆大奶奶实在是给自己留把柄,她那般做,旁人谁不会说她苛待继女?
相宜的父亲骆大老爷先后有两位妻室,第一位妻子便是相宜的母亲,她嫁进骆府一年多,肚子里边没有动静,骆大老爷便与骆大奶奶有些眉来眼去。两年以后相宜的母亲总算是有了身子,可骆大老爷依旧没与这位骆大奶奶断了关系。后来相宜的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生了相宜以后两腿一蹬便撒手去了,此后骆府上下都将相宜看做不祥之人,全说她命里带煞,克死了母亲,就连骆老夫人都不大待见她。
相宜的母亲刚刚过世不过半年,她的父亲便不顾非议娶了这位骆大奶奶,据说当时候进门的时候便该是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只得挨边七个月便生了一对龙凤胎,这让骆老夫人很是高兴,直夸媳妇会生养。
传言里都说龙凤胎养不活,必然要克死一个,没想到这对双生子却平平安安的长到了五岁,安然无事。骆大老爷心里头高兴,只将骆相珲与骆相钰更看得起些,这世人谁不是捧高踩低?见骆大老爷更心疼后边的两个孩子,骆府上下都不将骆相宜当一回事,因此相宜简直要被那些势利的踩到泥里边去了。
前世里边相宜过得有些窝囊,遇着刁仆不敢说话,任凭着他们欺辱了去,可有时候自己实在有些想不通,有时便当着祖母的面与骆大奶奶赌气说狠话,人在气头上,自然说出来的话也难听,骆老夫人见着她性子那般不好,慢慢的便更讨厌她,撒手不管她的事情,任由着骆大奶奶将她发配了。
相宜拉了拉外边的袍子,将那前世的种种苦楚全埋藏了起来,抬头朝骆大奶奶笑了笑:“母亲,相宜已经穿好衣裳了,我们可以走了。”
骆大奶奶一愣,看着相宜那笑靥如花的小脸蛋,心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嫉妒,这个骆相宜,生得比自己的钰儿模样好,还占了个长字的份,她怎么看相宜怎么都不顺眼,真恨不能拿一把叉子将她赶出骆府去才能好好喘口气。
犹如冷水里边冒出了一丝热气,这话音才落,旁边骆二奶奶也笑着接口了:“可不是呐,穿得这般寒酸上门,门房恐怕不会让相宜进门——就怕哪家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骆老夫人看了看相宜身上的那件墨绿色衣裳,朝骆大奶奶看了一眼:“老大媳妇,去给相宜找件能穿着外出见客的衣裳,赶紧给她换了去杨府罢。”
骆大奶奶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相宜狠狠的瞪了一眼:“你跟我来。”
骆相钰从椅子上溜了下来,一把攥住了骆大奶奶的群裳:“母亲,你可不能拿我的新衣裳给她穿!”
“不拿你的新衣裳,难道还穿她的旧衣裳?”骆家三小姐骆相群一双黑色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拿了脚踢了踢脚边的炭火盆儿,红色的火星子便溅了出来,噼里啪啦的响着:“她的旧衣裳哪里能穿着外出见客?”
骆相群很是生气,前日姑母回骆府拜年,她见着姑母那穿戴便羡慕得不行,可是比自己母亲要阔绰多了,一心想着今日要跟去杨府拜年见见世面,可方才祖母却说,只要大房替她去杨府走一遭便是。
大房——那自己可不是没份了?骆相群十分委屈,自己只比骆相钰晚出生两日,为什么她能去自己不能?就凭她会投胎,投在大伯娘的肚子里边?她斜眼瞟了瞟骆相钰,见她紧紧的闭着嘴,那模样仿佛要哭了一般,分外高兴。
“我才不要她穿我的新衣裳!”骆相钰的双脚一顿乱跳,眼泪珠子落了下来:“不许不许不许!”
骆老夫人呵斥了一句:“现儿还是新春,哭什么哭?老大媳妇,还呆着作甚,快些将他们带去换衣裳好出去。”大周人最忌在过年的时候流眼泪,即便是哭也要在没人的地方躲着去哭,现在骆相钰这般放泼,骆老夫人心里头堵得慌。
骆大奶奶一手拖着骆相钰,一手拖着骆相珲,两个奶妈赶紧跟上,相宜也端端正正的跟着走了出去,门帘放了下来,上边的喜鹊登梅不住的晃动,有一只喜鹊的翅膀上抓去了几根线,似乎掉了羽毛一般,有些秃秃的感觉。
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朝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