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日,日军分三路直逼平壤,元山联队则进至顺安,切断了我军退往义州的后路。八月十七日早晨,日军第五师团全军一齐发起攻击,直扑平壤大同江南岸卫汝贵营垒,平壤争夺战正式打响。
卫汝贵亲自督战,然而,鉴于日军攻势甚猛,在十七日的中午时分,他率部后退一公里,暂时避战。当晚,沈狱见大同江南岸形势危急,亲自率领黑旗军第二师罗虎部接手防御大同江南岸。
在大同江南岸后方的一个临时帐篷里,沈狱见到了卫汝贵。他问起战斗状况时,卫汝贵说:“敌人乘胜大至,锋芒正锐,盛军虽以逸待劳,但地势不熟,只好整队伍暂退,养精蓄锐,以图后举。”
当时沈狱拍着桌子就痛斥,差点还骂了娘:“……日军悬兵从汉城长驱而来,正是疲惫之师,我军应出奇痛击,让他们有来无还。如今你要人有人,要枪有枪的。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若不战而退,何以面对诚意拳拳的朝鲜百姓,何以说忠君报国报效家国?大丈夫建业立功,在此一举,成败得失,至少努力过。”
沈狱慷慨陈词,怒色形面。,但也深知清军的德行,幸好,沈狱留了后手。在安排作战时留了个心眼,基本没派黑旗军参加防守任务,总之,黑旗军此刻三军待命,那里有缺口就往哪里补,属于正式的救火队消防员。
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日军按计划发起总攻。日军三个师团分别进攻三个地方,平壤多出频频告急,战场也分三个地域展开了。
进攻大同江南岸船桥战场是奥保巩的第五师团,进攻玄武门外战场的是黑川通轨中将率领的第三师团。而进攻城西南战场的则是上田有沢带领的第七师团。
入夜开始,奥保巩指挥的日军第五师团分左、中、右三路向大同江南岸守垒清军发起进攻。卫汝贵退走,但左宝贵依然率领一支几千人的军兵誓死守卫,大同江北岸的日军大炮隔江遥击,炮火极为猛烈,左宝贵部死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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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中午。
踏踏踏踏……
马蹄声从远而近,向着大同江南岸后方快速奔去。
一骑、十骑,骑兵队的身影奔驰在开阔的大路上,随后穿过了一片小绿树林子,前方便出现了上万人的交错身影。
骑兵队立刻越过前边上万人的部队,直奔更前面而去。那身影追上前边另一群骑兵时,那群骑兵中冲出几人前来拦截。
呼的一声,一个骑兵冲过来,与追赶过来的领头人相撞在一起。追赶过来的领头武将急促跳落地面,倒退而行,由于冲力太大,脚底铲起大蓬大蓬的泥土。
迎面又来几个骑兵,几乎是直接撞过来,随后,几匹疾奔中的骏马失去重心,一匹朝着左侧高高跃起,长嘶轰然摔飞,另一匹朝右侧翻滚而出,拉着马背上骑士的手朝后方挥了一下,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翻出数丈之外方才跌落至草丛中。
“……住手,都住手。我是左宝贵部的,找你们家大人卫汝贵。”这个时候,有人大喊。
武将已经从地上停下身形,背负双手,此人目光锐利、表情肃然,大家仔细一看,正是盛军中的出名武将左宝贵。而前方百骑中,被众人拱卫着的,便是统带盛军的卫汝贵。
卫汝贵年纪四十多岁,样貌老成持重,早年从刘铭传与捻军作战,累迁至副将,晋总兵,授河南镇。得李鸿章赏识,留统北洋防军。历授大同、宁夏镇,均未之官,统防军如故,他草莽出身,戾气很重,但收敛得很好,一般人是看不出来。
眼见着左宝贵一个跨步之间摔飞几匹冲锋中的骑兵,心中便是一震,虽然左宝贵是他名义上的属下,但左宝贵自领一军,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他知道左宝贵武艺不俗,每每惊叹于左宝贵武艺高超,是怎么练成的。
只可惜,只可惜,此人脑瓜太一根筋,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宝贵此人凭一时血气做事的人,总是无法理解大局和自己这些维护大局者的无奈……
“左兄,罢手吧,卫某在书信中说了,何必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左宝贵指着自己鼻子,然后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卫大人。您我分属同僚,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志向。……但如今日军袭来,你不能不放一枪就带人撤离吧?平壤防守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不愿出兵,那你来平壤到底几个意思?”
“……情况复杂。左兄。”卫汝贵深叹一口气,“有关日军之事,黑旗军之事,卫某在书信中也跟你表明。……兵凶战危,日军又凶狠残暴,这个大家也清楚。其实嘛,某非不愿出兵,实在是无法出兵。……至于沈狱,哎……”
左宝贵拙于言辞,另一方面,看在一场同僚的份上,也不愿在军队面前以北洋那些龌蹉的内幕坍卫汝贵的台,只是拱了拱手:“卫大人,人各有志,当真要这样去做?这可是国战啊,国之大事,岂容儿戏……”
“再者。做大事者,有时候就必须隐忍。……左兄,不是我说你,我也是给你提个醒,别和黑旗军的人得走太近。上头交待,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想必左兄也收到了类似的交待,在这里我也就不明言了,谁都想奋勇杀敌,戮力灭日寇,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尤其身在大清官场,更尤其在北洋之中。”
眼见左宝贵没什么干货回答,卫汝贵一句接一句,振聋发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