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妤回去依然美美的睡了一觉,即使昨晚上被打扰了,但是她依然在卯时中就醒了,春日的这时辰只是天色熹微,长妤推开窗户,让清寒的空气透进来,然后小草就在外间敲了敲门。
“进来吧。”
小草端着洗漱的东西进来,放到了架子上,然后点燃了几盏烛台,心下也奇怪,她家的小姐现在每日卯时必醒,也不多睡一会儿,不仅仅是睡觉,每日都是卯时末早餐,然后无事就去外面转一圈,然后回来吃午饭,接着午觉一会儿,然后起来翻书,晚上的时候必定在戌时初晚饭,然后散步消食,几乎一成不变,以前的谢三小姐可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对于长妤来说,有时候心思太深不好,她其实思考的时间很短,很大的时间都在消遣,去感受一些以前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去感受的东西,比如散步,比如听风,比如浇浇花,那是一种生命的流动,让人觉得不是僵硬的,有种绵长的生命力在体内流动。
下午她翻书也不过是最近这七十年的史书地理志,当然也有些名家书籍和闲谈笔记。
以前的她自然是博闻强识,从自己三岁能识字起,便开始在浩繁卷帙中不断的锤炼,因为她的父母没有儿子,她只能担起这个责任,而她的过人天分也让所有人惊叹,但是也是因为这样,她的生活并没有其他的消遣。
重活一世,心境也稍有变化。
洗漱完,小草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昨晚外面的院子里闹了一晚上呢!大家都在猜测最后的结局。”
长妤淡淡的“哦”了声,并不多说。
小草见长妤一点也不好奇,于是也不敢多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家小姐虽然没怎么说过重话,甚至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但是却让她有种害怕的感觉。
长妤的早饭依旧是蓝田粳米粥和红萝卜丝儿和春花卷,她正在吃完,突然另外的一个小丫头小月在门外道:“小姐,宫里来人了。”
长妤依旧不慌不忙的就着酸甜萝卜丝儿吃了一口稀饭,这才抬起眼来看着小月。
小月十分懂得的将手中的一份请柬送到了长妤的眼前。
小草接过,长妤吃完了饭,用菊花茶簌了口,方才拿过来一看,却是马球之请,下署安康公主的名称。
长妤的手指在桌上扣了扣,然后站了起来,对着小草道:“为我挽一个利落的发型,我要去皇宫。”
——
长妤赶到皇宫的时候,不过巳时,她下了马车,立马便有宫人将她带入皇家马场:“长安县主请。”
这皇家马场还是大燕开国时候所建,因为当时的太元帝崇尚节俭,所以修建得很粗略,和齐国公府中的马场不能相比,但是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担着一个“皇家”的名称,那么就足以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马场内的少男少女看见长妤走近,不由都看了过来。
长妤今日穿着一件天水碧衣服,只不过不是大燕流行的贵女装扮,窄窄的袖口,一掌宽的腰带,头发梳在后面用金环梳起,明明病弱未退,看着一阵风都能吹走,但是偏偏有种让人难以言喻的英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瞧着波澜不惊,越看越让人心惊。
安康一心只记挂着上次长妤的“悬空击球”,见到长妤进入,然后迎了上来,道:“谢三小姐,不,现在得叫长安县主了,今日马球,你且来教教我们。”
长妤微微颔首道:“公主不必多礼,叫我长妤便是。”
安康公主今年十六岁,按年级比长妤还大着两岁,她虽然骄傲凌人,但是偏偏又有另外一种赤子之心,她对强者一向有天生的好感,尤其是女人,所以这点才是让长妤最为欣赏的一点。
场上的少男少女看到长妤,有鄙夷,有怀疑,有轻视,有不在乎,但是在安康公主这里,却也不敢多语。
长妤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神态从容。
安康公主指着众人道:“长妤,你且说说,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球技呢?”
听见安康公主这么亲昵的喊她的名字,他们心中都冷哼一声,他们是用了多大的劲和安康公主扯上关系,凭什么这个少女一来就抢了他们的位置。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曾经“长妤”这两个字,只有三个人能喊而已。
长妤眼皮子一掀就知道这些贵族男女们在想什么,她对着安康公主道:“不知道公主为何如此着急提高球技?”
安康公主拿着鞭子,皱着眉头道:“两个月后,大夏的太子殿下将带着他的使节团来我大燕,你不知道上次他们来有多讨厌,而且这次听说无双公子也要来。而且,大夏的人靠近北夷,所以马球打得更是一绝。咱们可不能输了大燕泱泱大国的气势。”
长妤笑了笑,道:“诸位若是愿意,只消三天,足以。”
“三天?”安康公主都吃了一惊。
长妤一边走一边看着赛场上的马,道:“其实若是论真实水平,便是全部都是安康公主这般的马技和球技,也不能赢大夏。但是,所谓赢,并不在于武力,而是在,这里。”
长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身后的一个贵族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又有什么脑子?”
安康的眼睛立马冷冷的瞪过去,那少女立马闭了嘴,但是其实大家心里都是这样想的,若是真有脑子,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了。
长妤笑了笑,不惊不怒,指着那些马道:“公主可知道大燕的马和大夏的马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