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月茶,一片花瓣。
整个晋城的人都知道,这个世间,能够有碧海月茶的人只有一个人。
——十三皇子重云,他们口中的“残王”。
是的,贺兰逸的双手,太子不敢废,安康不敢废,便是周听星也不敢,但是他出手了,却没人敢说什么。
一个不满十岁就倾倒天下的少年,一个以男宠身份存在却在毁了容之后占据皇子之位的少年,一个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会让人心惊的。
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位十三皇子,但是见过的都知道在那大燕龙椅旁坐着的少年是怎样的心机深沉,残忍毒辣。
因他而死的官员和后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众人都忍不住僵直了身子,有些不敢却又忍不住好奇心的往长街的尽头看去。
来的是车辇。
开道的是容色绝丽的少年,为首的一个长妤见过,是春日宴上的那位,另外的三个和他一般模样,全部穿着红白相间的锦绣衣服,都是雌雄莫辨的艳丽。
便是这样的少年,都是世间难寻的。
车辇过处,所有挡道的马车全部毁于一旦,那四个容貌相似的少年,一抬手便是摧毁之势,只为了让那车辇畅通无阻的过来。
十里长街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夜色像是被冰水浸入,车辇过处凝结成城。
属于他的一座城池。
车辇上站着一个人,负着双手,颀长的身影在夜的光影中剪出一道高雅的轮廓,车辇上纱帐飘飞,那人侧脸镌刻,朗阔如月,不敢平视。
他左手执着一朵花,就从影子上看,也能感受到那修长的手指,拿着花枝仿佛按着玉笛,脱俗的仿佛从天而降的仙人。
单单只是一个轮廓,却已经足以颠倒众生。
所谓倾国,不外如是。
真正的国色,不仅仅是一张脸,而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无人可比的风华,哪怕只是一抬手,也会让整座城池为之疯狂。
所有人都在想,恐怕不仅仅是正华帝,这天下所有人遇到这样的男子,恐怕都只有穷途末路。
走在前面的少年无需说什么话,所有的权贵也好,富商也好,都不由自主的退开,就像远古的臣子为自己的君王虔诚的让道。
这仅仅是一个男宠?!仅仅是一个皇子?!
这般的威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车辇终于停下,为首的少年一抬手,剩下的几个少年手一展,一道雪白的锦嶂铺陈在地上,蜿蜒到长妤的面前。这雪白的紧张薄如纱,在灯笼的光辉下闪着暗光,这是传说中的“雪蝉纱”,薄如纱,却刀剑不入。
但是现在,这样难寻的宝物只是配拿来给他垫脚而已。
长妤心中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便是当年的云晔也没这么大的排场,这厮……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又不由想起当日在太清神殿的一幕,不由将手握紧了。
登徒子有什么好看的?!
即使长妤因为第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相见而对重云抱有成见,但是她心底里也知道,没有人会真的不被那样的容色所侵蚀,尤其是重云抬脚落在地面的时候。
他穿着黑色的靴子,玄衣被风吹着,却不见涟漪,只是落在那雪蝉纱上,如同千万丈雪海里开出的一朵黑色雪莲花。
这位传说中的十三皇子,终于在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再次彻底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那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不论男女老少,都觉得三魂失了七魄。
没有想象中的妖娆,只有那种超脱凡俗的绝世,一眼过处,千万里江山如墨,但是当他的眸光横过,剔羽之下却是勾魂摄魄。
光凝于容,华镌在色。
这个时候没有人去探究他为何没有毁容,没有人去想象前面弹指斩断贺兰逸双手的血腥,他们觉得自己的目光应该落在他的衣角,才不会亵渎了这样的容色。
长妤不想去看那张脸,只是淡淡的垂下来眼眸,脑海里却在飞快的思考着,贺兰老夫人的转变是什么意思?谢钧对自己这么忌惮又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个本来残忍冷漠的重云对自己这样,这样特别是怎么回事?长妤可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爱”,这东西横看竖看那十三皇子都不会有。
这些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场上的人恐怕除了她没人会走神,但是即使她走神,也在瞬间回过了神。
因为那气息来了。
碧海月茶,这曾经最让她喜欢的香气,渺远却浩荡,优雅而清丽,但是现在,这人携了满山茶香,就那样站在她面前。
长妤几乎又想要后退,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两道目光,直直往自己的灵魂深处探去。
她按捺下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然后抬起头来,但是即使准备好了,也被那双噬人心魂的眼而呆了一瞬间,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早就风轻云淡的带着笑意:“不知十三皇子所来为何?”
重云就那样看着他,没有说话,长妤心中又想起当初那日他就那样莫测的看着她的感觉来,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有些恼怒,却见一只犹如冷玉的手伸了过来,然后一抬手,落到她的鬓发上。
他在干什么?!
长妤微微抬起头,就看到自己插在鬓发上的白茶花已经被他取了下来,然后下一瞬,他手中的碧海月茶就稳稳的落到了她的发上。
长妤抬起眼看着他。
灯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