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九年初夏.朝中异乱.一贯久居东宫深入浅出的太子却手握密函一封.当庭参了四皇子夏天柘一本.道他勾结沈氏一族余党.有共同逆反之嫌.夏天柘远在钿郡.鞭长莫及.在朝者.亦有为数不少的官员坚信四皇子忠君爱国.断不会沦落于斯.这其中却是以澐迁郡守李平为首…
而朝中苏、顾两大家.态度却两分.苏家只做旁观.意图明显.却是明哲保身.轻易不干涉其中.而顾家及其门下门生皆是为顾太师马首是瞻.顾太师淡泊名利.少言朝中事.心系圣贤书.而今却也破天荒的于殿上递呈折子.劝慰皇上三思慎行.是否降罪四皇子.皆须慎重.
朝堂之上便就此党派三分.一时争执不下.而苏家却在朝堂上直言圣上.道是顾家寻念私情.视王法、圣上于无物.顾太师为证自身清白.主动请缨.前赴钿郡协助四皇子夏天柘作战.并立下军令状.若不能退敌得胜.便将满腔热血洒在战场之上.除非马革裹尸.断然不还.
这一消息传來时.中军已浩荡行军至距钿郡十里开外之处驻扎.
我身形微颤.望着前來通传这一消息的眭直.张了张嘴唇.却久久难吐露一个字.
而今坐镇钿郡的.不仅有四皇子…还有……我在这世间的血肉至亲……
我深知父亲的性子.他是极干净容不得半点污浊之人.他一心为国为民.主动请缨前來钿郡…一是不屑也深知与苏家在朝堂上多做口舌之争无意.为了顾家颜面也为证实自己的清白.亲自奔赴战场无疑是最好打消皇帝顾虑的办法……
二來…父亲他自年少便为人称道.有经天纬地之才.学贯古今.也深谙兵法之道…他如今前來.定也有所备……
“王爷.接下來如何.”眭直请示道.
沈夙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传令下去.退兵十里.”
我闻言一怔.抬眸望向沈夙.他却是神情淡漠深不可测.
眭直面露惊愕.直疑心自己听错.神色复杂的望我一眼.方恭敬与沈夙道:“王爷.我们方夺下汝南.而今军中士气正盛.何不乘此机会一鼓作气.攻下钿郡.”
沈夙微皱了眉:“本王的你话你可听懂.”
“王爷……”
眭直还欲再言.一旁的宋涛忙移步上前拦下他道:“王爷这么做自有道理.你照办便是.下去整理三军罢.”
眭直虽心有不甘愿.但终是不敢违抗.弯身重一抱拳.退出主营.
沈夙侧首望我.面色稍转柔和.温声道:“时辰差不多了.祝倾蹷该熬好药遣人送去了行营……”
“四哥…”我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薄唇紧抿.迟疑问道.“…退兵十里.可是因着顾忌了…..顾太师.”
“别多想.”他抬手轻揉了揉我的发.“喝了药便在行馆小憩一会儿.而今正是晌午.要轻易外出走动了.仔细晒着.”
我温顺的点点头.望一眼宋涛.知他们有事要商议.也不多做停留.迈步走出主营.侯在外边的冬雪赶忙前來替我撑了伞遮阳.
我朝她笑笑.见她额角渗出汗珠.不由得有些愧疚道:“可是等得久了.这里不必王府.这么热的天.难为你随我一并出來了.”
因担忧我身子.沈夙便让冬雪随行照顾.冬雪自然是欢喜的应下.但我却心忧兵马日浩云沙尘扬.行军之苦她一个小姑娘家能否适应.
冬雪摇一摇头.认真的望着我道:“只要能随在王妃身边.再苦冬雪也不怕.只是…”她叹了口气.扶着我望行营走去.“…只是王妃身子尚未痊愈.随军行也不知能否吃得消.”
她却是先操心起我來了.
我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无奈道:“我先前亦是随中军走.而今虽说身子尚未痊愈.也只是略欠了调理.但也有祝神医随行.你便别担着这份心了.”
冬雪却是一本正经的道:“王爷既然让冬雪随行了.那冬雪便要好生照料王妃.”
我一笑.便也就随她了.
营帐外春日余韵已消.炎日不卷.分外烧人.行营内却是分外清凉舒爽.我望一眼放置在旁逐渐消融的一小桶冰块.问道:“谁送來的.”
冬雪应道:“早些时候军中的昭武校尉陶沢季遣人送來的.”
“他哪里取來的这个.”我微凝了眉.
冬雪道:“奴婢也问了.陶校尉说是此处有个小冰窖.”
“而今不过初夏.再过些日子天才真真是热.这些冰本就不多.若是日日送來给我算是怎么回事.”我声音淡淡却带了几分沉肃道.“他明日若再來.你便告诉他.就说是我谢过他.让他将这些冰块好生储备着.日后行军交战难免有伤员.到时候这些冰就派上了用途.放置在伤员所居之处.夏日里伤口也不易发炎.可恢复得快些..”
“是.”冬雪应声后却生了颇多感慨.“军中有些人道王妃是菩萨心肠.果真也就是了.”
我闻她此言淡勾了唇角.眸底却是幽清如明镜.
“这些话听听便罢了.世人眼里一处景便有千万象.又何况是人.”
正说话间.却闻得一道声音淡淡带冷.传入屋内倒也恰似了这夏日里的寒冰.
“王妃.祝神医的药已经熬好了.”
我望一眼冬雪.眼底一抹笑意.抬声道:“进來吧.”
行营外的冥修掀帘而入.透过掀开的一角可瞥见外面艳阳刺目.光看着便能感觉那烈日寸寸攀上肌肤的灼烧.冥修一袭黑衣.却似毫无知觉一般.
冬雪凑在我耳边悄声道:“这倒是一大块儿移动的冰块.”
我闻言失笑.那冥修自幼习武.听力敏锐超出常人许多.自然也是将冬雪的话听了个清楚.侧眸望她一眼.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