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际司马懿清前来相送。
“路上颠簸,王妃一路珍重。”
我对他感激一笑道:“这些日子劳烦司马先生照顾。”目光却透过他望向王府深处,另有所待。
司马懿清了然,出声道:“王爷他领兵先行一步,不能前来相送了。”
…原来他已经领兵去了凉州。
我敛了思绪,淡淡笑道:“无妨,司马先生多加保重。”
而后转身由司马懿清搀着踏上杌凳弯身进了马车内。
玉勒雕鞍的马车内装潢打点尽是皇家风仪,宽敞气派,褚公公坐在我身前,由他负责路上打点照料。
云锦赤色的飞花流云帷帐在眼前合上,将阵阵北风扬起的纤尘连同马车外站着的些许人一并隔绝了,只余静谧。
褚公公道:“王妃可是舍不得?”
我摇摇头,微笑道:“宫里我自幼便是常去的,而今回去便当作是归宁回门罢了。”
褚公公舒心道:“如此便好。”
沉默了会儿,我轻轻出声:“不知,王爷可还曾与公公说过什么?”
“王爷倒是不曾多言,不过交给奴才一封亲笔信,让奴才转折子递给皇上。”
给皇上的信,我心里诧异,方欲开口,忽闻得一阵轻扬优雅的箫音徐徐而来。
我心下一惊,猛地掀开一方窗帘往外望去,马车道行长街,两旁市井喧嚣不绝于耳,那缕清音参杂其中似有若无,我四下张望着,入眼处皆是布衣百姓,面容平凡陌生,遥不相及。
箫音作别,人却不来,何忍听,离弦声断,不过是传来冰语尔尔。
我放下帘子,心底黯然,褚公公望着我面有疑惑:“王妃怎么了?”
我强作笑颜道:“方才听见一声耳熟,以为是故人,想来是听错了罢。”
褚公公点点头,也不过多纠缠,道:“此番回宫还需费些时日,免不了颠簸劳累,王妃可要受苦了。”
“无妨,”我道,“来时也是这么过来的,褚公公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一路作陪想来也不会无趣。”
“王妃谬赞了,”褚公公笑道,眼底却渐渐起了一缕浮世沧桑的慨叹之色,“王妃自幼时常入宫,奴才也是有幸常常见着的,大言不惭一句也算得上是看着王妃长大了,老奴也老了啊。”
他面起悲伤之色,久居深宫伴于君侧,想来这一生也是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中度过,而今难得袒露真性情,我望着油然错觉,仿若眼前之人不过是悲伤概叹年岁的寻常老者,却也不过片刻,清明了思绪,温声与他道:“褚公公说的哪里话,褚公公自幼便伴着皇上长大,颇得君心,宫里哪个不敬让褚公公三分,纵然年岁难留,褚公公日后还要百岁天年要享,又谈何年老呢?”
一番话说得虽冠冕体面,但这个中也不乏我真实心意。
褚公公微微笑了笑,做惯了场面,那笑容里都藏着七分精明:“王妃这一番话倒是叫老奴舒心,可惜了顾将军去了晋垵,若不然我们可也绕了路去峪泉拜访顾将军。”
“哥哥去了晋垵?” 我心下吃惊。
“王妃还不知消息?”褚公公也是微愣。
我点头,微凝了神色道:“还望褚公公详细告知。”
“想来也是,将军前日才奉旨出兵,消息未曾传来也不奇怪,那晋垵有乱贼起兵谋反,数日之内竟夺下了晋垵城,皇上心忧,故此特派顾将军领兵七千前往剿敌。”
我轻皱了眉,追问道:“相较于峪泉,那晋垵与淮安更相近,若是战事紧急,为何不派遣沈夙前去?”
“这…”褚公公面露难色,望我一眼,迟疑了片刻才道,“那晋垵起乱的是前朝沈家的余党。”
原是如此。
既然是前朝沈家的党羽,自然不会让沈夙与之相接触,如此便只有舍近求远,派遣了相较之下距离更远的哥哥前去。
褚公公宽慰道:“王妃莫要担心,听闻那晋垵乱贼不过两千,顾将军骁勇,定然能凯旋。”
我朝他扯开嘴角,平静的道:“哥哥有勇有谋,自是良将,剿灭区区乱贼自然不在话下。”
心底虽有担忧,却也全然相信哥哥,况且哥哥兵力占优势,平日边关训练严谨有序,自然是精兵良将,剿灭叛贼应是不在话下。
一路马车行缓,褚公公又担心我劳累,便不时歇息,抵达皇城已是第五日。
玄色金铜的宫门在眼前敞开,宽阔的青砖长路自脚下铺陈而去,渐行渐窄最后化成一点绵延消失在碧瓦红墙的深宫内,两旁是高十余丈的深墙,隔绝了尘世,淡漠了情爱,宫门自是深似海,宫内人心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今再入宫,前翻种种仿若黄粱一梦,梦里曾有恩宠万千的荣华,曾有桃红柳绿的繁景,也有步步惊情深宫谍影的险计,通往深宫的这条路,太过安静,车轮滚动的声音清晰入耳,一声声的将那些与我无关的有关的往事一并压进心里,沉闷闷得宛若一道黑幕覆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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