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疆心中有气,也不看我,兀自置笔一旁,冷淡道:“郡主好久不见。”
我唇角微抬,漫不经心的提醒道:“而今我是淮安王妃,大人还是唤我一声王妃的好。”
而后挪步上前,取过他未完成的画细细看了,画上一人戎装未卸,前有万马千军杀气沸腾,身后空城孤伫立,画中人举目四顾,伤悲彻骨,却是他自比的写照。
“呵,”郑无疆冷哼一声,愤声道,“乱臣贼子胆敢称王,天理不容!”
我眼底骤冷,面上却是无波无澜,手执狼毫画笔在他未完成的卷面上挥翰成风,写罢提笔而收,凤翥鸾回,却是一句:喜不应喜无事之事,怒不应怒无怒之物。
“郑大人,”我撇他一眼,丹唇轻启,淡淡道,“夏氏一族的江山如何得来你未尝不清楚,王爷兴兵而起自也是师出有名,你口中的乱臣贼子如今便是我的夫婿,顾妧一介女流,只知出嫁从夫,方才的话,我只作未闻,大人日后还是少说些为妙。”
“我堂堂州府,一心为国,今日落在贼人手里任凭处置!我倒是替顾学士可惜,有女如此,真是...真是丢了顾家的颜面!”
宋涛面色微变,方要开口,我抬手拦了他,望着郑无疆却是不怒反笑:“郑大人不必急着矜功自伐,若郑大人当真是一心为国,应以百姓为重,只顾个人气节贸然应战,明知不可胜又不待援兵,一不忠君二不利民,至于顾家…”我眼风冷肃自他面上扫过,“我早便一纸书信,断了干系,不劳大人费心。”
郑无疆本是意气高昂,此时竟被气得浑身直颤,指着我大骂:“你…你颠倒黑白!战场使诈,用骑兵埋伏!”
“兵不厌诈,出动骑兵也是为了速战速决,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倒是你强征百姓入伍,又如何担当得起父母官三个字?”
郑无疆闻得此言更是吹胡瞪眼,怒视着我,却半晌说不出来。
宋涛眼底溢出笑意,他轻咳一声,缓步走上来。
“郑大人,王爷有吩咐,您若想回归故里,便遣人送您回去,若您想留在衢州,无妨,您也可以继续住在府里,只是衢州的兵马军权就不劳您费心了。”
郑无疆背过身去,只作未闻。
见他迂腐至此,我知多说无益难有变通,便也不再留,望宋涛一眼,与他一并转身朝外走去,行至门口,却听得身后却传来一声喟叹:“皇上,臣…与君有愧啊。”
我心下一惊,猛地回过头,欲要出声阻止,却是为时已晚,郑无疆已一头撞上了桌角,我迅速上前察看伤势,他这一撞却已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未曾给自己留半分退路,此刻血溢四处,即便有心要救他也是回天乏术。
我轻叹一声,起身吩咐宋涛:“宋先生,就依州府的规格将他在厚葬在滦阴罢。”
“是。”
我指间犹沾有血液粘稠温热,一条生命转瞬间便在眼前逝去,心底难免油生不忍,郑无疆一生虽算不得才华出世,却也是经纶满腹,儒生迂腐气节,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勤加珍重,洒去也不过归于碧涛付诸东流,徒教人唏嘘。
宋涛伴我一路朝中营走去,嘴角衔了一丝似有如无的笑意。
“早听闻王妃伶牙俐齿,如今看来不仅是伶牙俐齿,倒是铁齿铜牙了。”
我眉梢轻挑,反问道:“不知宋先生这是褒奖还是暗讽呢?”
“自然是褒奖,”宋涛朗声笑道,“宋某早便知这淮安王妃的名衔寻常女子是无福消受的。”
说笑间已行至中营前,却见一簇篝火旁将士卸甲而坐,中间那人玄衣乌发,一贯淡漠的眉目在火光下却透着几分霸气不羁,唇角轻扬,却携了一抹弧度,将敬上前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前来敬酒的将士一时不绝,皆宛若自家兄弟般畅饮无拘。
(第一天入v两更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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