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的宝玉怎么了?快说啊!”事关宝玉,王夫人比她反应快得多,飞快冲过来揪住李嬷嬷的衣襟,完全都没注意到自己那只‘伤痕累累’的脚。
李嬷嬷是又惊又怕又担心,脸色惨白地喃喃道:“玉,玉,宝玉的玉……玉拿不出来啊!”好容易说出这句话,立刻便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也是悲从中来,想到宝玉出事了自己的下场,恐慌地话也说不利索。她是宝玉的乳娘,宝玉一旦出什么事,主子们第一个找的就是她。到时候,不但是她有没有命在,一家子都得完蛋啊。
“玉怎么了?什么叫拿不出来?”史太君失声问道。那块通灵宝玉可是个宝贝,宝玉在她眼里能那么金贵,一多半都是因为这块玉。
王夫人也觉得奇怪,在一旁忙不迭地追问。她心急如焚,偏这李嬷嬷光顾着害怕了,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把这个贼婆子拖出去打。”
说罢,王夫人也顾不得婆婆了,一路哭喊着往宝玉的屋子奔去,“我的宝玉啊——”她就知道,老东西不是个会养孩子的,看看,她好好的孩子就在她这里出事了不是?
有多久没人在她院子里发号施令了?史太君被王夫人弄得一噎,连金孙都差点忘记了。她狠狠地顿了顿手中拐杖,冷声喝道:“先把宝玉屋里伺候的都锁进柴房,一粒水米不许给。”
贾宝玉此时就养在史太君内室的碧纱橱里,史太君赶到的时候,王夫人正抱着哇哇大哭的宝玉,手放在宝玉嘴上摆弄什么。史太君忙问道:“怎么回事,宝玉怎么一直哭?请大夫了没有?”
看清楚儿子出了什么事之后,王夫人都快悔死了。她原不过想借着块玉,抬一抬宝玉的身份,哪想到会有被揭开的一日。这时刻,她低头看看儿子,抬头看看史太君,只剩下哭了。
当初,她怀着宝玉的时候,外出上香碰上一僧一道,两人对着她胡言乱语了一番,竟要度她还没出世的儿子去出家,那她能干吗?当时就命人将二人打走,谁知那僧道二人一眨眼就不见了,等回过神儿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一块美玉。
这事她跟谁都没说过,等到宝玉出世的时候,才将那玉拿出来,谎称是从宝玉口中取出来的。可现在谁能告诉她,宝玉真的把玉塞嘴里了,拿不出来怎么办?
史太君也着急,等不及王夫人回话,将哭个不停的宝玉抢过来仔细查看。她这才发现,宝玉那块原该带着金项圈上的通灵宝玉,不知怎的竟又被他含在了口中。嘴里多了块石头,吞不下吐不出,哪能舒服了,这孩子可不就哭闹不住呢。
她小心翼翼地想将玉取出来,手指比划了好几个姿势,却都没能成功。史太君这才惊慌起来,忙命人去小镊子来,谁知还是不成。摆弄次数的多了,宝玉哭得连嗓子都哑了,有气无力地抽噎着。
想来也是,如果轻易便能取出来,李嬷嬷也不可能跑去上房哭天抢地,早就将这事压下来了。史太君此时也明白过了,狠狠瞪了王氏一眼,可到底心疼小孙子,一叠声地命人赶紧去请太医。
夏荷一见李嬷嬷冲进来,便知道事情成了。她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祷,宝二爷啊,您可别乖奴婢心狠,谁让您就是含玉而诞的呢,想来再含一回也没什么大碍。
老太太的命根子一出事,整个上房的人便都跑去献殷勤了,谁还管她啊。夏荷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衣裙,施施然出了荣庆堂。
等她回去跟大老爷一回禀,贾赦就乐了。他就说,他也见过那块玉,那个头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婴儿含在口中的。现在看看,就连周岁的宝玉,也是塞进去了拿不出来,别说他刚落草时了。
哼,这人造的大福气,也不知道能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