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招摇过市,气势汹汹地要去以势压人。但这记重拳就打在了棉花上,荣禧堂的下人告诉她,大太太出门了。她都已经亲自上门,准备耍一耍婆婆的威风了,邢氏竟然敢给她玩不在!?
“刚才还在,怎么扭脸就出门了,这是躲着我呢?你说,她去了哪里?”贾母气得呀,眼前都发黑。邢氏竟然敢这样对她,这是不能好了啊。
“瞧老太太说的,可是冤死我们太太了。太太多孝顺的人,怎么能躲着您呢。这不是今儿巧了么,方才忠顺王府的王妃娘娘命人来请,火急火燎地说是有急事,太太不好推脱王妃娘娘,可不就赶紧过去了。”说话的是林之孝家的,她现在是荣国府的后宅大管事。
“太太走前儿还说呢,千万跟老太太您分说清楚,不然她恐怕日后都没法见人了。而且,这万一传出个不孝顺的名声,她日后可没办法向老爷交代。老爷临出发之前,那是千个万个的叮嘱,一定不能让老太太操劳,敢劳您走出荣庆堂一步,就小心着。”
“要不说呢,老太太就是有福气的,要不怎么就碰上这样好的儿子儿媳妇呢。外面那些老头老太太不知道有多羡慕您呢。您虽然没了诰命,可老爷太太从来也把这个放在心上,该怎么待您还是怎么待您,瞧瞧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你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说话速度快得要命,让人连嘴都cha不进去,一口气嘟噜这么长的话,你们都不用换气儿的?怎么就没一口气上不来,憋死你们!
贾母已经气得,都不知道该气什么了。这可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什么时候一个小奴才都敢明目张胆地讽刺、警告乃至威胁她这老太太了!?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贾母尽管已经碰壁多次,但仍然无法适应这种节奏。
“来人,给我掌这贱婢的嘴。”气到了极点,贾母反而冷静下来,她冷笑着吩咐手底下的婆子。那语气冷飕飕地,冷得贾母自己都忍不住打个哆嗦。这才让她猛然间醒悟到,这群该死的奴才,竟然都没把她往屋里请,竟然就让她这么一直在院子里冻着。
“打,狠狠地打,什么时候牙都掉光了,再让她来回话。”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贾母的目光冷冷地在荣禧堂的下人们间逡巡了一圈,抬脚就要往正堂里走。
在她的身后,好几个婆子都是跃跃欲试的。她们在荣庆堂当差,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就是猫啊狗的也比旁的人尊贵。她们对着别处的下人,早已养成了高高在上的性子。
可最近这半年呢?地位那是直线下降,走到荣庆堂外面都快抬不起头了。如今大老爷不在家,府里那就是没了主心骨啊,眼看着老太太就要夺.权,她们还能不趁势出口恶气?
贾母的一声令下,十来个婆子就恶狠狠地冲着林之孝家的去了。这婆娘才半年,仗着自己是林之孝的媳妇,可没少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教训她,自然要让她好好长点记性。
林之孝家的一点惊慌的样子也无,根本不把贾母身后一拥而上的婆子们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挡住了贾母的去路,“贾老太太,恐怕……你没那个资格教训我。”
都不用她发话,荣禧堂这边就冲出一二十个男仆,手里都抄着家伙跟那群婆子对上了。贾母因为要来找事,所以带的婆子都是身强力壮的,可她们再强也是女人,人数上不占优势,又都是空手而来,可不就吃亏了么。
“哎呦……”贾母都还没反应过来,婆子们已经全被掀倒在地,一个个都惨叫着爬不起来了。她这会儿是真懵了,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女人,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嗓子眼更是觉得一股子腥甜涌上来。
“你……你,放肆!”这真是反了天了,就连贾赦那个逆子都没敢明着这么对她,如今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如此羞辱于她,贾母觉得一定是她今天走出荣庆堂的方式不对。
“贾老太太,你可别觉得我对你不恭敬。人都是要讲理的,我既然说你没资格,那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看贾母气成这样,林之孝家的也不着急,心平气和地跟她解释。
不过她这解释,比不解释还要让贾母吐血,“我在嫁给我当家的之前,是在宫里当差的。蒙主子们不嫌弃,听说我在外面有个未婚夫,不但放了我出宫成亲,更是连身上的司职也没去掉。现如今,我虽然在你们府上当差,却还是宫里从五品的赞善姑姑。”
她在宫里的时候,其实不过是个普通宫女,不过是在主子面前稍有些体面,根本就没有品级。谁知道这都出了宫了,那日老爷回府竟给她带回来个从五品的司职,可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不过她也明白,老爷这是怕自己一旦出征,太太身为儿媳压不住老太太。给她安上一顶从五品的帽子,到时候她也能举着宫里的大旗唬唬人不是。这也亏得是老太太没了诰命的身份,不然她可不敢这么狐假虎威。
“老太太你是老爷的家人,我们两口子现如今在老爷手下当差,自然不能陷你于不义。所以,不让你动手可不是我不敬,我这样倒是在救你呢。”林之孝家的显得很宽宏,一副‘你不讲理,但我不跟你计较’的宽宏。
“噗……”贾母到底没能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眼前一黑就歪倒了。气晕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林之孝家的那张笑着的脸。这张脸她会记一辈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