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势而立,刘彻确然十分清楚,谢过了金氏,取了腰间佩玉道谢于她。
只是贫家小户,最难熬的便是冬日,即便那金氏将炭盆移至房中,阿娇躺在并不厚重的被褥中,仍是浑身冰冷,硬邦邦的炕虽然传递着热气,只是咯得人无法入眠。
窗外呼呼风声极其凌厉,刘彻自内弋好了门,回头看到阿娇正望着他,不觉一笑,将外裳脱下盖在被上,只着襟衣,却并未往阿娇给他空出的位置躺,而是蹲在了那炕洞边,搓着手取暖。
阿娇疑惑,却将身子更向里挪了挪,“彻儿,当心染了风寒,这炕上还是暖的。”
“阿娇,你睡外边,这土墙寒气重。”刘彻说着,却是许久才起身,小心翼翼的上炕躺在了里侧,挨着冷冰冰的墙,掀起被子躺下。
被褥里的阿娇虽身子冰凉,但捂了这会儿定然比外间温度高些,被刘彻拉开被子灌进冷风,不由吸了口冷气,然而下一秒被他不容拒绝的抱进怀中,却是瞬间温暖起来。刘彻适才在炭火边烘暖了身子,一身的热气护在阿娇周身,确实暖了起来,阿娇不知如何开口,好在背对着他,似乎也不用多言。
落难之时,他心细护她至此,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阿娇突然想起,是不是她同刘彻,只有共苦的命,没有同甘的分?要不是当年他政见受挫时同自己那般的好,她也不可能无怨无悔的在长门苦苦等他,至死方休……
阿娇突觉脑后一阵松散发髻散落,她为了入化外之境睡时并未拆发,仍佩着那白玉芙蓉簪,此时被刘彻抽去,发髻重量虽除,心中却惊诧不敢回头。却觉他将自己拥得更紧了几分,声音埋在她发间道:“阿娇,若不是我坚持上山,你也不至得如此落魄之地,你……骂我吧。”
见阿娇不曾开口,却是又道:“纵然这地方简陋,你也不该束髻而眠……”
听了这话,阿娇放下心来,“你不是也跟我一样的落魄,夫妻之间……何必说那许多……”
“对,咱们是夫妻,阿娇,你安心睡吧,明日彻儿就带你回上林苑……”
外间风声突然更凌厉的刺入耳中,阿娇嘴角露出一抹哂然,在刘彻十分温暖紧凑的怀抱里,终于抵不住身心俱疲,昏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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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寒风瑟瑟,凄清的街道上难觅人迹,却见两个十分敏捷的身形,抹黑翻上了一堵高墙,跃入一处漆黑的院子。
仔细看,那走在后面的红衣广袖,正是韩嫣,再看打头之人,赫然就是卫青。两人趁夜翻墙入户,做得是不甚光彩之事,却显见得十分融洽,按商量好的计策,韩嫣往前卫青向后,分头而行。
云芳双手被缚躺在茅草堆上,只觉这屋子四下透风,着实苦恼。她虽是奴婢出身,但自幼长在堂邑侯府,又因谦恭灵巧被长公主带在身边调教,派给翁主使唤,向来能当得半个主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只是她浑身冰冷的躺在那儿,心里却只是在担忧阿娇,顾不上自个儿半分。
落锁之声在这静夜里十分突兀,不过在第一下窸窣后云芳便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破败的木门,她不是没想过逃,只是手脚被缚,这屋子里除了茅草再无他物,万难施行。而那掳她之人就将她绑了丢在此地,便再没别的动作。
漆黑的夜色里,云芳看到反身而入的卫青,谨慎的将门虚掩了,才一步上前来解云芳的束缚,从始至终,一言未发。云芳心里虽担心阿娇,可也知此地不宜多言,只谨慎的握住温情,眼中尽是担忧。卫青扶着云芳起身,正要往外走,云芳却脚下一软险些跌在地上,多亏了卫青搀扶。
受寒多时的腿脚,这一时之间,怕是难以行路,云芳恼火的瞪着自己的腿,抬手便想打上去,却被卫青拦下,仓促间低声道了句:“此地不宜久留,多有得罪姑娘海涵。”然后便将云芳负在了背上,谨慎提步向外。
云芳长了这么大,从未同男子如此近的接触。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胸腔里越发有力急速的跳动,全无心去留意身边境地的转换,只是不明白,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当卫青一声疾呼唤她回神时,韩嫣已经站在她身前,带了几分玩味的目光,让云芳立时低下头去,却突然想起阿娇,扑通跪倒疾呼道:“大人!大人!翁主……娘娘,娘娘在哪儿?”
“你心里倒是只有你家主子,我可不是什么大人,”韩嫣一声奚落,“陛下和娘娘,都不见踪影。”
这话说得轻佻,然而言语间的凝重,是三人谁都不能忽视的。
“韩公子,现下,咱们该如何行为?”卫青扶起云芳,谨慎开口,打破了寒风中的沉默。
“回上林苑去,看看陛下是否已经回去,若不然,便唤卫士来寻。”
卫青沉吟斟酌一番,“陛下微行而出,太皇太后并不知晓,若如此大张旗鼓的命卫士寻觅,定然朝野震荡,青私以为此计不妥。”
韩嫣微眯了眸子,尖锐的丢下一句话:“那你说怎么办?”
卫青正不知如何开口,云芳却道:“翁主……娘娘,我听娘娘同陛下讲说,不能让太皇太后抓到陛下的错……”
“那你们俩说,该怎么办?”此地三人,云芳卫青,皆是堂邑侯府的人,而韩嫣向来同阿娇不合,此时境地,三人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