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这事风险大回报低,十分的吃力不讨好。
我因着有流年晷,所以多少有些有恃无恐。
不过,平白多出四十年阳寿,这都足以让拥有上古神兵的我都望而却步了,那么我就不明白,又会是哪路大无畏的神仙愿意为楚伶如此牺牲呢?
“鲛人也是神族啊……”在我发愣的时候,莲实冷不丁地感慨道。
我愣了一愣,望向他,“你的意思是,是那个鲛人帮他改的命格?”
莲实莫测高深地瞄了我一眼,没说话。
无奈再回到四十年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夜里。
今夜飘起了雨,临波湖上烟雾迷蒙,在这片无垠的雾色中,远处堤上影影绰绰的杨柳,似是撑着伞在雨中嬉戏的女子一般,纤细温柔。雨丝绵绵地落在湖水上,涟漪绵延千里,映着岸边的灯火星星,煞是赏心悦目。
兴许是因为下雨,整个临波湖都显得格外的寂寥。
我撑着伞,走在静悄悄的湖边。雨水打湿了我的鞋子,斑斑点点的痕迹不一会儿就连成了半月形。
除了雨声,只有我的脚步声。
我伸长了脖子,在伞下翘首张望。
“不用看了,那鲛人不在。”
就在这空当,一个声音忽地从我的肩头传来。
我猛地转头,只见莲实站在我身后。兴许是怕淋着雨,他离得很近,好看的下巴就在我的眼前,倏然让我想起了老司命蒸馒头发的白面。
我看着这白花花的下巴,想起前两天因如厕不顺,下巴长出的一粒暗疮,心头十分不爽。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我默默地将伞往一旁移了移。
雨势陡然变大,他的睫毛上立刻就沾上了水珠子。
他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手腾地伸过来,一把拽住我的伞柄,不客气地往自己那头移了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离我更近了一些。
这一回,不仅是下巴,就连那脖颈上细细的青筋,我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突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天界女子大众偶像的头三永远都是青丘狐狸家的。
说什么只要修炼成仙了,大家的长相都大差不离,全都美得跟花一样,这根本都是大师傅骗长得难看的小徒弟的。
长得好看的,越修越好看,不仅好看,还气华若松,就连照个镜子,仿佛都能添寿三年。那长得磕碜的,就算再修,也顶多就能成个道法高明的磕碜人。
真是,莫名心酸。
“你这是什么表情?”莲实眯着眼瞧我,一脸狐疑。
我撇了撇嘴,识时务地没提起那茬,而是用下巴指了指上次的那块大石。
“她今夜没来?”
“她倒是想来,但是来不了。”
我愣了愣,眨巴着眼睛,道:“什么意思?”
“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件大事。”
这大事说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
就说那夜,我们在这看见那个漂亮的丫头。虽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那夜,本不应该看见她的楚伶也瞧见了她。
至于楚伶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出来,听说是莲实随手捏出来的那个喜欢装蘑菇的魂魄不听话,一路奔出了楚府。他不放心,就跟着跑了过来。
这么说来,我真是罪孽深重。
话说回去,原本我以为,同我们一起看到的只有楚伶一个。却没想到,不仅是他,差不多半拉临波府的人,都看到那一幕。
因为楚家丢了新来的少夫人,整个临波府都炸锅了。但凡是有闺女的,都恐慌了起来,而且遑论有闺女的,就连姨妈的小姑子的舅舅的二大爷家的姑娘没出嫁的,都一并恐慌了。这一恐慌,哪里还睡得着。
于是乎,一时间,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跟着到这临波湖边找了起来。
一说到楚家少奶奶不见,那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寻死。寻死嘛,再也没有比一脚蹬空,跳进这没盖盖儿的湖里更好的了。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美轮美奂的一幕。
短暂的惊艳过后,因为无知而产生的愚昧就瞬间占了上风头。
一个动作快的渔夫想也没想,一下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鱼叉扔了出去,鱼叉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尾鳍,惨叫声骤然响起,声音消失时,她已经无力地趴伏在了大石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旱魃?临波湖多日的旱情,莫不是就是这东西惹出来的?
我家儿子考不上状元,定然是因为这玩意儿!
望着一动不动的蛮蛮,一时间,各种狗屁倒灶的责难铺天盖地,就连村口陈屠夫的媳妇儿不生娃都被怪到了她的头上。
不对,这是人鱼吧,是临波湖的人鱼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你看我我看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人鱼的话,就是那个一滴泪就能治愈恶疾的传说啊……
诡异的光芒从所有人的眼中闪耀出来,那光芒的名字,叫做“贪婪”。
最终,利欲熏心的百姓经不住诱惑,用渔网和扁担一收拾,像抬死鱼一般将疼得几乎不省人事的她抬走了。听莲实说,现如今,那叫做“蛮蛮”的鲛人就被囚禁在楚伶的那个鱼塘里。
我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