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若雪所想,萧亦然此时非常地痛,是从未有过的痛,但却可以忍受,也必须忍受。
随着手劲的不断加大,痛苦也再逐渐的累积叠加,而身体不断渗出的冷汗更是将衣服慢慢浸透,沁凉的秋风无需猛攻,只需要轻轻拂过便是彻骨寒冷。
如此缓慢的过程,只会使痛苦成倍,甚至百倍的不断增加,让承受的一方清醒地感受身体每一份细微的变化与苦痛,不会错过一丁半点。
是折磨,更是煎熬!
所以一般施予者都会选择这种方式,而萧亦然更是如此。他在确保捏碎骨头的同时尽最大可能的延长时间。
他不是不痛,相反的,他简直恨不能一棍敲断双腿来得更为痛快,也好过生生承受这让人发狂的非人折磨。但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也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
用自己的痛苦去拖延时间,换得苏若雪生的机会!
在感觉手下的膝骨已碎无可碎之时,萧亦然又将手缓缓移至左膝上,毫不迟疑地做着和刚刚同样的事情。
运气于掌,收紧——
“咔嚓咔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响声如期而至。
苏若雪此时泪眼朦胧,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恸哀伤已将“盛莲”加诸在身体上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彻底掩盖。
这一年来,苏若雪清晰地感受到萧亦然发自内心深处的悔恨、疼惜,还有刻骨的爱恋。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动摇、融化,三年前因伤心绝望而筑起的坚固堡垒亦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瓦解、塌陷。
她本欲在今日与萧亦然促膝长谈,解开心结。就算她依旧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接受他,与他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但至少可以不必敌视,不再漠然,或许能成为知己兄长也未偿不可,但此时此刻竟会是这般……
是她太贪心了吗?
三年前如此,三前后亦是如此!
在她堪堪要脱离苦海,看到希望的曙光,无边的黑暗就会重新降临,湮没她,亦湮没她身边无辜的人。
苏若雪哀戚地望着已无力支撑身体狼狈地跌坐在地的萧亦然,嘴唇无声翕动,终是疲惫地合上变得黯然失色的双眸……
对不起!是我强求,是我连累了你!
当萧亦然无论如何用力按压揉捏也再也发不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后,他终是撑到了极限,如离水的鱼儿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过后,才终是勉力抬起头,努力睁大被汗水模糊的双瞳毫不退缩地与方熠对视,虚弱却无所畏惧地道:“现在,我……可以……带她……走、走了吗?”
方熠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狼狈不堪,曾经的一国之君如今沦为整个寒莲宫最卑微、最低贱的奴隶,方熠掩盖在淡淡面容下的灵魂早已翻江倒海、震撼不已!
震撼萧亦然对自己的狠绝,对苏若雪的无悔付出。
震撼苏若雪对自己的冷漠,对萧亦然的情根深种。
这种无私的情感,不正是他一直所盼望,却求而不得的吗……
方熠目光闪烁复杂难辨,缓缓勾起唇角依旧慵懒地回道:“可以,当然可以。”
“谢谢。”
双腿已然不能用了,萧亦然苦笑着用手肘撑起上身,毫不迟疑,不,应该说是心急如焚地向身后苏若雪的方向爬去,却不知身后的方熠正抽出一直藏匿在袖中的匕首。
短小却锋利的匕被高高举起,刀的尖端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瞬间冲着萧亦然背后的死穴急速扎去——
“叮!”
伴随极轻的一声脆响,一道划破天际的寒光急速闪过,如照亮黑暗的流星,耀眼、夺目。
“唔……”一声痛苦而隐忍的闷哼后,是金属落地和液体喷溅的声音。
“冷宫主……”萧亦然一愣后,即欣喜又焦急地喊道:“快、快救雪儿!”
冷青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飞身掠至苏若雪身旁,出手如电,迅速封住苏若雪身上各大要穴,阻止毒素继续蔓延。而后从贴身的怀出取出一个白玉瓷瓶,紧紧蹙起的眉宇带着一丝绝望和深深的疼惜,没有选择地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入苏若雪的口中,并将手掌放在她的胸口处,微吐真气,用内力化解药丸,以期药效能更快的发挥。
在一切告一段落后,冷青言目如寒冰,站直身体,猛地转过头怒视方熠——
“孽徒!你居然还敢现身?!竟还再次伤了雪儿!你——找死!!!”阴冷狠厉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嗜血的残忍和满腔的愤怒。
身随意动,转瞬间冷青言已快如闪电般飞向方熠,抬手便是一掌。
“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两道身形一碰即散,各自往相反方向飞出。
冷青言不愧是曾经江湖中人人畏惧的“冷面修罗”,不但武功精绝、无人能及,内功更是深厚扎实,虽曾多次为救治苏若雪而耗尽内力,但只需要潜心修炼数月便可恢复大半,这是让所有学武之人都望尘莫及的。
正如此刻,冷青言只稍一运气便稳住身形,满头银发无风自起,强大而无形的威压迅速向四周扩散,令人禁不住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冷青言目光阴鸷,微微眯起眼,语气中带着浓浓危险的意味,故意拉长声音:“你敢阻我?!”
同时飞出的那人踉跄数步方才没让自己摔倒,却在第一时间对着冷青言深鞠躬,“辰儿不敢。”
“辰儿只求师父能将此人交给徒儿处置,辰儿定会严惩不贷,绝不会轻饶他!”说完,拽过身旁呆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