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庭院中几盏风灯。

范周一身舒适飘逸的宽袍大袖衣衫,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慢慢地从亭下的石阶上走下来。

人都说月下看美人,范周这美人却让地上那始终怨恨咒骂不休的妖道不自禁地噤了口。

范周如今的皮相极美,那一双眼睛更美,可被这么一双美目看着的妖道只觉得一道凉意从背后直冷到心底。

那双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一个孩子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可能拿起来爱不释手的摆弄,也会在下一秒就拆的七零八落。

范周瞧着那妖道眼中终于透出惧意,唇边的笑容更盛了。

右手轻轻一招,那妖道“蚕茧”便竖起来立在了半空。

五条细如发丝的金线随即缠上了那妖道唯一露在外面的头颅。

不过须臾,那被刘海石教训了一顿还能照样硬气的妖道便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嚎叫。

那五条并不是什么金线,而是被凝得细细的狐火,如今正顺着那妖道的天灵和太阳穴往他脑子里钻呢。

刘海石看得目瞪口呆。

梁楠早已把大宅的阵法重新布好,就算那妖道喊道断喉也别想有一丝动静能传了出去。

至于胡管家和戴子属这两个早已是看得满脸狂热。

成就三尾之后,范周对狐火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了,那五条细细火线生生烧入了那妖道脑中,外面的皮肤却是完好的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虽没留下痕迹,那被火线灼烧入脑的痛却是实打实的。

若不是被定在半空,那妖道八成早已痛得以头抢地咬舌自尽了,可惜,这么死可是便宜了他。

眼帘半合的范周唇边的笑意不再,眉头皱起,冷声道:“笔墨纸砚。”

戴子属反应极快,几息之间就将笔墨纸砚连带桌案一起都弄了来,端正摆好,又细细地研了墨,展了纸,用镇纸压平,方才施礼,无声退回。

胡管家捋捋胡子,用力之大差点儿薅掉几根儿,他可不是个真的老头子,不能总被那后来的小子抢了风头去!

范周无心去管自家手下之间的小争斗,径自拿了笔,沾饱了墨,笔尖轻触到那展开的纸面上,便松了手,笔却依旧悬在那里。

范周闭着眼睛,两手捻了个诀,那笔便开始在纸上自动书写起来,不多时便写满了一整张,镇纸移开,写满的纸亦悬至半空,另有一张空白纸张凭空出现,让那笔接着往下写。如此反复,一直写了整整十五张大纸那笔方才落回笔洗中。

范周睁开眼睛,赤金光芒一闪而逝,伸出手,那些字纸落在掌心叠成一叠。

此时那妖道已经涕泪横流,口涎四溢,面目扭曲地半死过去了。

这庭院中就没有一个眼神儿不好的,方才早将那纸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字字行行都是冤魂血泪,不活刮了那妖道就不错了,半丝同情都欠奉,尤以刘海石为最。

开始他还惊诧于范周的手段,待范周将狐火搜魂所得拓到纸上,那触目惊心的累累罪行早让这正派的道士怒火横生,恨不得将那妖道立毙当场。

这等败类!

“简直qín_shòu不如!”

怒极的刘海石小盆友没过脑子就骂出来了。

按说这词儿也没错,可惜用的环境不对。

这里虽然没有禽,倒有好多兽。

于是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刘海石被好几双眼睛瞪了,这才醒过神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想要解释,一紧张偏又说不出话来,脸上涨红,尴尬倒把怒气给压下去了。

“人总喜欢骂人qín_shòu不如,其实qín_shòu何辜!qín_shòu杀生不过是为了生存,可人呢?”

曾经因为人修的贪欲而生生自碎妖丹而死的范周微微一笑,那笑容莫名地让刘海石只觉得惭愧地想要钻个地缝什么的。

背后一团火热,落入梁楠的怀抱中,范周叹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自家木头坚实的胸膛上,将那叠字纸交给胡管家,“明日就把这妖道交到府衙去吧,连同那些罪状一起。”

“是。”胡管家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了那叠罪状,心中默默激动,果然老祖还是更看重老夫地。

范周一拂袖,那妖道立刻颠了个个,大头朝下吊在半空。

“就让那货先享受一晚上吧,反正死不了。”

那五条狐火还在那妖道脑中呢,想死也得看他让不让。

“今夜辛苦道长了,明日说不定还要麻烦道长,还请道长好好休息。”

范周倒也没迁怒,依旧客客气气地对刘海石道谢。

刚刚说错了话正惭愧着的刘海石受宠若惊地赶紧还礼,一向有眼色会办事的戴子属还一路将他送回房中问明没有需要了方才告退。

关上房门,刘海石摇头苦笑。

原先他心中还有些疑惑,为何人家修道教徒弟都要手把手的严加管教,恨不得徒弟越勤修苦练越好,只有他家那不靠谱的师父每次教了他三招两式之后就把他撵走让他多在世间走走看看。

从前他只道是师父懒散,不像其他人那样有耐性,如今才知道,师父才是对的。

修行,不仅是道行高低,更要修心。

其心不正,再高的道行也是枉然,只能为祸世间罢了。

梁楠一晚上都很沉默,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范周,生怕他触景生情,连抱着他都跟抱着个琉璃娃娃似的,搁在床上还得轻拿轻放。

范周乐了,捏一把自家木头的老脸,“怎么,不乐意服侍大爷啊?”

状态提示:第72章 六十三步--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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