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站的地方到车子有几十步路,霍斯北牵着她,走得并不快,伊兰低头瞧着地上两人不断拉长的影子,有点恍惚,他们居然如此亲密,假期之前他们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他在她的通讯录中甚至是拒绝往来户。
“累吗?”霍斯北关切地侧头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夜风吹过,她的一缕长发拂过脸颊,掩了半边眉眼,正欲抬手间,霍斯北已侧过身,伸手将她的头发轻轻撩至耳后。伊兰轰然脸红,呆愣地望着他,忘了挪动脚步。
霍斯北站在她面前,一手紧紧地握着伊兰的手,另一手拂在伊兰脑门,两人有三四秒的时间视线胶着,相顾无言,她瞪大了眼睛,惊诧万分,他直直地看着伊兰,强作淡然。片刻后他垂眸轻咳,收回了手,仍牵着伊兰,低声道:“走吧。”
伊兰不出声地跟着霍斯北,心里却很狂乱,霍斯北居然帮她撩头发,莫非她以前经常借着撩发甩开他手的意图被他察觉了?她忍不住抬眼偷觑他,却不想霍斯北也正好看过来,笑意莞尔,伊兰讪讪一笑,心里为自己羞愧,她刚刚想抬起的是空着的左手,没想到要用被他牵着的右手,没多久的功夫,她自己的立场已经悄悄地改了。
两人走至车边,伊兰犹豫了一下,其实很想问他,准备送她多远?更想告诉他,不用送她回宿舍,不过霍斯北什么也没说,她就没好意思开口,如果会错了意就太尴尬,毕竟出z区的这段路是同一条,这时候也已经很晚,万一人家只是过来看一眼后陪着走一程,然后各回各家呢?
他们两车并排开着,过了z区,霍斯北没有拐向y区方向,而是继续四平八稳地陪着伊兰。
伊兰在车中翘起嘴角,他真要憨实得过分,往y区走了,她不会见怪,但失落和惊讶是必定的。如今这样虽然俗套,她却抑不住心喜。
不过她毕竟还是懂事的,当下拨视讯给霍斯北:“你不回去吗?”
“我送你。”霍斯北含笑回答,言语极简洁。
“不要了,你回去吧。”伊兰劝道,她感受到他的心意就够了,真要让他一路送回去,再返回他自己住处,耽搁到半夜不说,还影响他明天上课的精力。
“要的。”霍斯北只是微笑,态度却坚定。
“你明天还有课呢,回去太晚不好。”伊兰继续劝道。
“没关系,刚开学,课程不是很忙,我送你回去。”
伊兰无奈,他们一人开着一辆车,她既没办法把他赶回去,只得让他继续跟着。只是挂断视讯后,她一个人在车中侧头想了想,忍不住抿嘴笑,霍斯北好像真的不太会说话,刚刚他的意思听着就像课程不忙才有空送她,等以后课程忙了就不送似的,道理确实如此,可有时候说话太实诚了,不够讨人喜欢,让人有些纠结呢。就好比对着一个胖瘦适中的姑娘劝吃饭,若是说“你身材匀称,多吃点没事。”即使是事实,人家姑娘听了也舒心不到哪里去,可能反而谨慎地不肯吃了,可是若说“你瘦成这样,赶紧多吃点。”人家姑娘会嗔一句“我哪里瘦了?”心里不知道有多乐,抓起筷子能大快朵颐。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而显然霍斯北对这项技能不过关,刚刚他要是说“没关系,课程再忙我也扛得住,你最要紧。”伊兰明知道他夸张了,也会更窝心,可惜他实话实说,效果有那么一点打折扣。伊兰笑叹一阵,心里做好了准备,以后在这方面对霍斯北不能指望过高。
行到半道上,她忽然想起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这是霍斯北第二次在夜里跟着她从餐厅回宿舍,时隔一年两个月。伊兰回想着当日经过,油然而生一种玄幻的感觉,他第一次那会儿可真像在押解她,再往车窗外瞟一眼,他的车安安静静地陪在身边,保驾护航的架势十足明显。伊兰不禁抿唇又是一笑,人生真是奇妙,谁会想到事情会这样一条路,同样两个人,只不过中间发生一些事,前后的心境就大不同。第一次她受霍斯北冷脸苛责还一路押送,嘴上不敢说,心里极生气,甚至坏心眼地希望他回程不顺利,最好车坏在半路,深夜流落在荒郊野外,让他担惊受怕挨饿受冻。这一次她却担心他回程太累,为他明日上课着急,心态真正迥异。
伊兰笑着呼出一口气,心想她以前暗地里的坏心思千万不能让霍斯北知道,不然太伤人了,更何况他的冷语敢直接说出来,她的恶意却藏在心里嘀咕,怎么比都是她口角没占上风,心思还落了下乘,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她不禁回想着和霍斯北以往的点滴交集,笑着叹了一声,他和她居然就成这样了。
车驶进了g区宿舍楼下的停车库,霍斯北下来走到伊兰跟前,注视着她,询问道:“伊兰,现在很晚了,我送你到门口好吗?”他问得谨慎,再不像前日那样直接跟上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没事的,”伊兰不假思索地摇头,“你快点回去。”
霍斯北眼中略有失望,不过没有勉强,只笑道:“那我看你进电梯就走。”
伊兰一笑:“再见,路上小心。”转身就走了。
霍斯北愣住,随即嘴角泛出笑意,长手一伸,拉住了伊兰的胳膊。伊兰微讶,转头看着霍斯北,有些不解。霍斯北手中微微用力,将伊兰扯过来,照例拥抱贴脸,附耳轻笑:“伊兰,晚安。”
伊兰被闹了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