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夕,舒莫辞让人去跟杨氏说了一声,一大清早就带着舒月池出了文昌侯府,七夕灯会,整个京城万人空巷,热闹的却是晚上,白天反倒比平日略嫌冷清,舒莫辞命车夫一直将车赶到周丛出诊的医馆才停了下来。

舒莫辞戴着椎帽,掌柜一眼认出了舒月池,忙将二人引进雅间,又奉命将周丛带了进来,这段日子周丛不定时的进府为舒月池施针,如今舒月池身后的余毒已然拔除干净,舒莫辞示意辛妈妈递给周丛两百两银票,“这是约定的二百两,周大夫请查点清楚”。

这二百两却不似上一次是整张一百两的银票,而是十两的小面额银票,周丛知道这是舒莫辞细心体谅百两的银票拿出去太招人耳目,收入袖中深深一揖,“姑娘的为人,在下自是信得过”。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准备开一间医馆,想请周大夫做大掌柜,不知周大夫有无兴趣?”

周丛呆住,大掌柜,以他的资历,至少还有十年才会有人聘他做医馆的大掌柜,如今——

“周大夫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自幼身子不好,早就想开个医馆积德行善,因此打算将医馆开在榆钱胡同,不指望能挣多少钱,只求能让所有的贫苦人家都能看病吃药,当然周大夫的薪酬,我绝不会亏待”。

每个有良心的大夫心中都有一个救伤济世的梦,然乍一听到这样的话,周丛第一反应却是不信,是的,不信,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如何有这样的心,有这样的心又如何有能力建成这样一个医馆?

“此事不急于一时,周大夫可以好生考虑,考虑好了让周妈妈递个信给我”。

舒莫辞说着站了起来,果然就听到外面喧闹起来,辛妈妈出了雅间,不一会回来道,“姑娘,是个秀才,娘子快断气了,请医馆的大夫医治,大夫因那秀才没有银子付诊金,不肯出手”。

周丛忙解释道,“那崔秀才带着娘子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本来不是什么大病,可需要珍贵的药材调养着,崔秀才买不起,病越拖越重,我们开医馆的,诊病不收钱倒也无妨,可却从来没有白送药材的道理,实在不是我们见死不救的”。

“那秀才为人如何”。

“这个在下倒是有几分了解,崔秀才今年举家来京考举,不想不但落了第,家中娘子还生了病,就拖了下来,家中还有个六岁的孩子,也是可怜,只是那秀才为人却是极温和的,也很热心,邻里都交口称赞的”。

舒莫辞笑了笑,这周丛果然如上一世般是个烂好人,她掐着今天来,医馆的事只是顺便,主要却是冲着外面那秀才来的,那秀才崔明生出身山东崔氏,与游国公填房崔氏乃是同宗,只不过崔氏是嫡系,他却是家世中落的旁支,生活穷困平日没少受族人欺压,倒也算得上斯文有礼,可却远不像周丛所说温和热心,是个爱憎分明睚眦必报的性子。

前世,他被医馆所拒,其妻病死后甚至没钱安葬,是程正则替他出了安葬费。三年后的科举,他一举进了二甲,凭着自身的能力手腕很快闯出了一片天地,只因程正则数两银子的恩德,一直尽力扶持于他,程正则前世有那样的成就,崔明生功不可没,而这家医馆却因将他拒之门外,遭到了他无情的报复,周丛差点被他害的双目失明,若不是阴差阳错躲过一劫,后来也没有这位神医名震天下的一天,而曾经欺压过他的山东崔氏更是被他明里暗里为难打击,这样一个人,舒莫辞怎么也不会错过。

“他娘子治病需要多少银子?”

“若是一开始,二十两足矣,但拖到如今,恐怕至少要五十两”。

山东崔氏子弟,连二十两的救命钱都拿不出来,怪不得那崔明生日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本家了。

舒莫辞示意辛妈妈取出五十两递给周丛,“莫辞深闺女子多有不便,此事就当是周大夫伸手相助,其他就不必多提了”。

周丛犹豫了片刻,爽快一抱拳,“既如此,那在下就替崔秀才多谢小姐了”。

舒莫辞朝他点头致意,目不斜视的出了医馆,倒是舒月池好奇,偷偷看了几眼,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后,车夫忽地死命勒住了马大声吆喝,马车戛然止住,舒莫辞没防备下差点摔了下去,幸好辛妈妈扶住了,舒莫辞转头见舒月池灵活抓住了马车,也没出事才稍稍松了口气,就听见马车外一道清朗的声音道,“在下崔明生,多谢小姐、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如有机会崔某定赴汤蹈火以报小姐、公子大恩”。

舒莫辞嘴角化开一抹了然的笑,低低吩咐了几句,缨络应着下了马车,好奇道,“这位先生怎么就找到了我家小姐?”

“那医馆处处都是如在下一般穷困潦倒之人,那大夫亦不是富裕之家,根本不可能一下拿出五十两救人,除了刚刚离去的小姐和公子,在下想不出其他人”。

缨络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我们小姐说救人一命积的是自己的阴德,不必说什么相报,先生快回去看你家娘子吧”。

“小姐高义,施恩不图报,但崔某却不能忘恩,如今崔某身无旁物,无从报答,只待来日了,”崔明生说着深深一揖,往旁边退了几步。

缨络亦是深深一福,转身上了马车,车夫扬鞭,马车又辘辘行了起来,缨络赞叹道,“小姐,那个秀才倒是个懂礼的”。

“身处逆境,不卑微不折节,知恩而望报,此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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