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阁中,舒莫辞收到消息,舒棣离开荣安堂时衣衫狼狈,回外书房换了套衣服后又匆匆出了府,荣安堂的素芳来禀告时恨不得将头伸到地底去,当时老夫人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林妈妈一人,她大着胆子走近了一点,只能隐隐听到里面在争吵,至于说什么,她却听不见,只老夫人那句拔高的“那个野种——”她听清楚了,舒莫辞吩咐缨络打赏,素芳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舒莫辞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失态,前世她也曾听到过自己不是父亲亲生的流言,心里虽难受,却从没相信过,娘是国公府嫡女,又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与他人有私情,可如今,老夫人到底是恶意侮辱,还是,情急吐真言?

舒莫辞脑中一团乱麻,脸庞滚烫,身子不自觉的轻颤着,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姑娘,侯爷去的是安平侯府,现下已经出来往回走了”。

安平侯府?文昌侯府与安平侯府素无往来,又是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去肯定是为了她的婚事,什么事重要到大晚上的前往?

舒莫辞双手紧握,却依然控制不住身子的轻颤,重活一世,她知晓了许多先机,勉强自己坚强狠辣,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浪漫天真又懦弱的深闺小姐,她隐隐预感到她的婚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却无措一如前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她的脑子里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连冷静都做不到,更遑论去解决。

“缨络,备笔墨——”

夜已经深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然后等消息——

一个“水”字在舒莫辞笔下渐渐圆润,东边也微微泛起了鱼肚白,舒莫辞揉揉脖子,放下笔站了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泛着菊花冷香的空气,脚榻上和衣而眠的缨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姑娘,要起身了?”

“嗯,遣小草我要见父亲”。

缨络应了一声,起身整理了一番就下了楼,舒莫辞低头静静看向半月池粼粼悠悠的池水,无论她是不是所谓的“野种”,侯府既然让她做了这么多年嫡长姑娘,不出意外就一定会继续让她做下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让老夫人和钟氏母女找到可乘之机,毁了她的名声。

至于她的婚事,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安平侯府提亲就动手,昨天威国公夫人上门,她就准备动手了,不想东宫竟送来了一张请帖,请她参加太子侧妃的生辰宴,东宫会突然送来这样一张请帖定然与安平侯府脱不了干系,再一想那天孙文茂看着自己赤-裸-裸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次能将钟竟拉下水的机会,她立即就决定推迟计划,等到东宫宴会之后再动手,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又起了变化,说不定她推迟了反而有利,但如果她与孙文茂的婚事真的因自己这一举动落实了,她也不必惧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真豁的出去,难道还没有法子毁了一门亲事么?现在想来昨晚自己怕成那样,倒真的是庸人自扰了。

很快,缨络端着热水上了楼,伺候着舒莫辞梳洗,春晖阁的丫鬟婆子也都起来了,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从前世五岁启蒙起,舒莫辞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练一个时辰的字,雷打不动,重生后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字,舒莫辞索性下楼在院子中走动起来,一夜没睡,她的精神反倒极好。

舒月池也一早就起来了,在临窗的书桌上练字,他不聪明,做事却极认真,自从知道舒莫辞每天早晨起来都会练一个时辰字后,就有样学样从不偷懒,他听到动静抬起头就看见舒莫辞神色舒缓沐浴在清晨微凉的阳光中,阳光中的凉意染上她的眉梢眼角反倒为她添上几分暖意,舒莫辞一贯是清冷孤高的,即便笑也透着几分冷清,舒月池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舒莫辞注意到舒月池的目光,朝他笑了笑,舒月池无端心慌,忙垂下头行礼,再抬头时舒莫辞已经走远了,舒月池发了会呆,又低下头认真写起字来。

舒莫辞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没走多远便听缨络来报,舒棣请她过去。

舒棣穿着青色盘领右衽官服,官服上绣着精致的小杂花纹,拦腰束着条银钑花带,显得神清气爽眉目清朗,倒是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之质,舒莫辞见了微愣,“父亲是要去翰林院上差?”

舒棣点头,不自然的扯了扯腰带,“昨天温首辅亲自找我替温家的十三郎求亲,十三郎文采相貌倒也与你登对,我便做主留下了庚帖,过些日子温家会遣人上门提亲,往后你便安心留在府中准备嫁妆,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去找林管家”。

舒莫辞一愣,怎么扯到温漱流身上了?

舒棣咳了咳,白皙的脸上泛起绯色,这本该是她的母亲或祖母和她说的,如今——

舒棣想起俞乐容的早亡,钟氏的恶毒和老夫人的狠心,脸上绯色慢慢淡去,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清,“莫辞,这门婚事极好,就是公主选夫,也未必能选到比十三郎更好的夫婿,至于安平侯府,我已经将孙世子的庚帖还了回去,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别人问起便答不知晓,其他为父自会照应”。

舒莫辞不敢置信,“父亲,十三哥怎会,怎会——”

昨天温首辅刚提起婚事,舒棣就想到温漱流送书的事来,下意识就认为自家女儿美貌才情无双,温漱流心中思慕,才会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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