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
冰冷刺骨的三个字如机械般自喉咙间吐出,那道黑身影立马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殿内。
知子莫若母,打从上次宣帝来见了她一面,刘太后就知道宣帝是铁了心要废黜庞皇后的,当年若非各方势力逼他太紧,庞欣瑶也坐不上皇后之位。
依照宣帝的脾性,他可以随便册立一个后宫女人为后,那个人却万万不会是庞欣瑶,在宣帝的心里他无比的憎恨庞欣瑶这个女人。
只可惜当时身在局中的刘太后没能看清楚这一点,否则她不支持庞皇后,而是另外扶持一个后妃,也不会跟宣帝母子之间走到这样的地步。
身中剧毒的寒王,体内剧毒一日不解,他就早晚都有一死,庞皇后错就错在太过心急,以至于彻底触怒了宣帝,也让宣帝即便忍痛都要借着寒王之死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如此他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如果不是寒王死了,皇帝要铲除前朝后宫庞氏一族的势力,必然会引起朝野动荡,文武百官都会给皇帝施压,让他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然而,有了寒王之死作为契机,朝中众臣都知道皇帝已然怒极,皇帝心中憋着火呢,不让皇帝发泄出来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是以,他们明哲保身都来不及,哪里还能聚在一起向皇帝施压?
饶是庞太师在一反常态显得异常坚持的皇帝面前都要避其锋芒,退让一步,谁敢在这个时候不怕死的阻拦?
初闻宣帝去了坤宁宫,好几个时辰都没有离开,刘太后确是被吓了一跳,但朱嬷嬷那本是劝慰她的一句话,让得刘太后仿佛伸手拨开了眼前的云与雾一般。
那一瞬,她是扫除表面浮尘,透过虚无看见了本质。
“呵呵…”低低的冷笑过后,刘太后揉着眉心满脸疲倦的喃喃自语道:“哀家是真的老了,好多事情都不敢去赌了。”
在这个敏感异常的时期,宣帝明知他的一个举动就有可能触发庞皇后发疯,但他还是去了坤宁宫,这何尝不是他的赌命之举?
也许,早在宣帝踏进坤宁宫那一刻,在他心里就想到了庞皇后会对他下手。
既是如此,刘太后就有理由相信,宣帝不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庞皇后向他下手,最后谁能笑到最后还没个定数呢。
“庞欣瑶,无论如何哀家都不会让你如愿的。”闭了闭眼,刘太后面一沉,极快的做出了某种决定。
捏了捏手心,黑沉的眸子掠过一缕幽光,刘太后起身移到了墙壁上的一幅画,接着又在寝殿内随意的丢下了几粒细小的石子,而后消失在殿内。
“嬷嬷,这雪连着下了整整两日,眼瞅着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继续这样下去,就是每天都清扫宫内的积雪,也难找到下脚的地方。”
“下不下雪这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外面风大雪大的你们只管呆在自个儿的屋子里,莫要出来生事就好。”朱嬷嬷被刘太后那句话吓得不轻,却也只能候在殿外不敢离开,生怕刘太后会再唤她。
作为刘太后的心腹,朱嬷嬷是知晓许多刘太后秘密的,而有那么一个秘密,饶是朱嬷嬷也要避得远远的。
“奴婢怎能留下嬷嬷独自在此守夜,就算……”
“行了,什么都不许多说,安静退下便是,娘娘这里自有本嬷嬷伺候着。”朱嬷嬷眸光冰冷的扫了几眼跟前熟悉的小宫女们,脸上的表情也冷冰冰的,带给人莫大的威压。
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迫,前边儿开口的那个宫女被身后的几个宫女扯了扯衣角,她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得又惊又惧的低声道:“嬷嬷如果有别的吩咐只管唤奴婢们一声,奴婢们便先行告退了。”
“嗯。”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背对着她们,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们的朱嬷嬷,平日里在刘太后跟前比较得脸的几个宫女都变了变脸,心下越发不安了。
有资格在刘太后面前获得脸面的宫女就找不出一个简单的,她们不但光有秀美的容貌,就是心思也比一般人要玲珑得多,想事情也更有深度。
实是这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即便是在她们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也敏锐的察觉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哪怕身份卑微如她们也生出了试探的心思。
显然她们的小心思没有瞒过朱嬷嬷的眼,而朱嬷嬷因有自己的顾忌,是以也没有让她们太下不来台,不动声的警告了一番便就此作罢。
“哎,真是要变天了。”喃喃的低语声从朱嬷嬷的口中溢出便随寒风消散,她如木桩般坚定的守候在沉重的殿门之外,幽深的眸底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迎着漫天肆意飞扬的风雪,朱嬷嬷抬头看着阴霾低沉的天空,或许她内心中渴求的答案不会让她等太久。
天亮之后,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娘娘听了她禀报的消息却什么动作都没有,朱嬷嬷不相信刘太后会放任皇上置身于危险之中,而皇上在大仇未报之前,即便就是让自己身陷致命的险境,定然也不缺保命的法宝。
……
寒王府
“王爷。”
“进来回话。”
“是。”幽夜依旧是那样一身装扮,黑衣墨发如同漆黑夜里漫步而出的黑暗精灵,“正好应了王爷的推算,不然怕是得劳烦郡主的人来回跑一趟梨花小筑了。”
“她提前进宫了。”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