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小林氏就要给傅凌云磕头。
傅凌云本就厌恶小林氏,听到这句“母亲”,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他连忙跳开,躲在定南侯身后,绷着脸,带着一丝惶恐地说道:“对不住,夫人,这是父亲的决定,凌云不敢干涉。”
小林氏要冲过来拉他的袍子,傅凌云吓了一跳,一蹦三尺开外,躲到了老侯爷和傅老夫人所在的正堂。
小林氏见傅凌云溜得比兔子还快,一没法子拿住傅凌云不孝的名头,二没法子求情,眼底流转过深深的怨毒,而这时候下人禀告傅焕云已经打完板子了,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跑进去看傅焕云。
傅焕云昏迷不醒,脸肿得像猪头,嘴肿得像香肠,白花花的屁股上染成血河,半条亵裤都湿透了。
小林氏手足无措地大哭,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才能扶起傅焕云而不会弄疼他,在她眼里,傅焕云已经全身是血、全身是伤了。
定南侯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命人搬来一个藤椅,将傅焕云趴着抬回他的院子。
傅老夫人早请了薛大夫等在外院给傅焕云看伤,定南侯安顿好傅焕云便到寿安堂来请罪,看见傅卿云也在座,这请罪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傅卿云站起身,蹲身行礼,愧疚地说道:“父亲大安。女儿刚才听说四弟弟挨了板子,不知现在伤势如何了?应该没事罢?”
开口先问的便是傅焕云的伤。
定南侯脸色说不上好看,坐在老侯爷下首,安抚地说道:“他是男孩子,皮糙肉厚,没事的,你别担心。哪个男孩子小时候不挨打。”
棍棒出孝子是民间俗话,经定南侯的嘴说出来带着两分滑稽,傅卿云却笑不出来,她看出定南侯的烦躁和担心,她在心里叹口气,定南侯这次回府不顺气的事太多了,偏偏家里人不消停。
但是,她却没办法顾着父亲的顺心就不顾自个儿和凌云的命,依旧蹲着没起身,又说道:“女儿不知为什么缘故四弟弟挨板子,来了寿安堂才知道跟女儿也有些关系。女儿实在惶恐,四弟弟早晨来时叫嚣着我不敬夫人,气冲冲地踹门跑到我的卧房吓了我一跳,要不是凌云拦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时我刚跟夫人请完安,只说了些家常话,告诉夫人明儿个外祖母来我们府上小聚,临走时夫人还很高兴,说就是病着也要见外祖母,给府里添喜气。不知四弟弟到底误会了什么?”
定南侯看着傅卿云无辜的眼神,欲言又止,最终叹口气,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疯了,跟你没半分关系。你好好养着身子罢,快起身,别蹲着了。”
傅卿云这才有些不安地起身,傅老夫人捉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坐着,问她:“没吓着罢?”
傅卿云小声地说道:“我没吓着,就是心疼四弟弟,还那么小,不知受不受得住板子。”
傅老夫人就叹口气:“唉,那个孽障!”
定南侯神色尴尬,吃了早饭匆匆忙忙去上朝,下朝后去了永和院,不见小林氏,又去外院,劈头就问:“你跟焕云说了什么,导致焕云对他长姐出言不逊?”
小林氏恨得不得了,她才冒死在定南侯眼里建立的形象就这么没了,定南侯的问话让她心寒,她想将傅卿云那个死丫头的话全盘告诉给定南侯,但是她现在正跟傅卿云扮演“慈母孝女”呢,哪里敢跟定南侯说实话。
小林氏掩着帕子哭了会子,等定南侯快不耐烦了,才抽抽噎噎地说道:“卿丫头请安,说她痊愈了,妾身喜极而泣,哪知焕云就来了,冉云恰好也在,问冉云我哭什么,冉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就说刚才卿丫头来过,妾身来不及解释,也没想到焕云这般大胆,就跑到梨蕊院闹起来……”
定南侯看着小林氏没说话。
小林氏嘤嘤哭着,抓住定南侯的袖子,生怕定南侯厌恶她的样子,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侯爷,全是妾身的错儿,妾身这几日不自在,说话喘不上来气,也不是故意让焕云误会的呀!侯爷,你要怪就怪妾身好不好?您怎么罚妾身,妾身都不会有怨言……”
小林氏双手抓着定南侯的衣袖,因为身高差,抬着细腻白皙的脖子楚楚可怜地望着定南侯。
定南侯纵然十分气,也去了五分,他无奈地说道:“好了,我已经惩罚过焕云了,以后千万别再纵容他的性子,等再大些,定了性子,他一辈子都这样了。”
小林氏连连点头:“老侯爷当初将焕云挪到外院去,就是想让焕云长进些,以后这些事,妾身都听侯爷的安排。”
定南侯又安抚两句,问了傅焕云的伤势,这才踱步出了院子,站在院门外,望着白茫茫的天空,眉梢微微皱了皱。
定南侯府里暗潮汹涌,所有人不过是在粉饰太平罢了。
小林氏目送定南侯离开,眼中掩不住失望,又有些后悔,原指望这两个孩子稳固地位,谁知他们长大了,一个个给她拖后腿。她暗下决心,以后是真的要好好教导傅焕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