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的变故,打击得定南侯措手不及。
定南侯的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他怒瞪了眼小林氏,忽略死不认账的辛嬷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碧桃,我问你,二姑娘为什么要害宋姨娘?”
碧桃一怔,她迷茫地抬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宋姨娘从来没有得罪过二姑娘,但是二姑娘一直针对大姑娘,大姑娘对宋姨娘好,二姑娘就害宋姨娘。而且,二姑娘经常骂宋姨娘怀的孩子不是福星,而是侯府的灾星,是个小……小孽种……”
小林氏怒斥:“你胡说!”
定南侯沉痛地闭了闭眼,对傅二夫人说道:“二弟妹,一会子我让人送来我的名帖,你派个老成的嬷嬷拿我的名帖到京兆府去报案,把碧桃、布纹、辛嬷嬷、翠雀以及她们的家人,一起送到京兆府,滨旋和韩嬷嬷、扁豆、苍耳去作证。至于二姑娘,先关在她自个儿的院子里闭门思过,不许出卧房一步!”
小林氏惊痛地喊道:“侯爷,还没审问明白,辛嬷嬷也没有认罪,您不能草率地定下冉云的罪名啊!”
林家大少爷即傅卿云的大表哥林魁玉是京兆少尹,把辛嬷嬷他们送去那里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案子怎么定,还不是林魁玉和傅卿云说了算?
而定南侯考虑的是,有林魁玉把关,他们侯府的面子还能遮掩一二。
定南侯看也不看小林氏一眼:“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审的?我不是把她们交给京兆府去审了么?夫人,你教养不严,冉云无状,丝毫没有大家千金小姐该有的温良谦恭让,整日跟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一样,而且她和卿丫头的院子乱糟糟的,你也有过失,就待在永和院闭门思过罢。”
定南侯甩袖子要走,小林氏乞求地拉住他的袖子,她乞求的不是那几个下人的命,而是定南侯对她的信任,她可以感觉的到,在辛嬷嬷出现的刹那,定南侯对她的信任降到冰点。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定南侯的信任。
定南侯憎恶地看了她一眼:“放开!”
小林氏楚楚可怜地落下晶莹的眼泪:“侯爷!不是,不是……”那一眼让小林氏的心碎成玻璃渣子,碎的不能再碎。
不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是傅冉云做的?不是她做的?
定南侯懒得去探究,他拽开小林氏的手,经过傅卿云时,脚步一顿:“卿丫头,你跟我来。”
傅卿云应了一声,将韩嬷嬷和扁豆、苍耳托给傅二夫人照顾,自个儿带着铃兰跟上定南侯的步子,她走出永香院的时候,先是听见小林氏崩溃的大哭,接着便看见定南侯挺拔地站在雪地里。
她寒冷的心吹进一丝温暖,上前轻声唤道:“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这一刻更让定南侯觉得沉重,他不是个好父亲:“卿丫头,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傅卿云疑惑地抬头:“嗯?”
两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定南侯干涩地说:“冉云陷害你,我却不能把她像辛嬷嬷她们一样送去官府。”
傅卿云微微一笑,说道:“父亲,我没有失望,反而我觉得父亲很英明神武。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个孩子学坏了,最伤心的都是父亲。在父亲心里,我和二妹妹是一样的,您对我们有同样的信任,可是因为我们不和睦,硬生生让父亲亲手打破那份信任,去怀疑我和二妹妹中的一个,对您来说都是无比艰难的折磨。”
失去定南侯的信任,是对小林氏和傅冉云最严厉的惩罚。
傅卿云不是不想直接弄死那对恶心的母女算了,但是她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定南侯是不会杀自个儿的女儿和妻子的,而且她就算要弄死她们,也不会借定南侯的手,因为那样,她的父亲会一辈子活在煎熬里,这并不是她的初衷。
定南侯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通透,竟然一眼看穿他的心事,他忽然觉得眼角湿润,他扬起头看向天空,将湿润咽到肚子里,傅卿云的贴心和宽容渐渐抚平他对大女儿的愧疚以及对二女儿的伤心:“你是个好孩子。”
傅卿云弯起眼角一笑:“父亲是第一次夸我呢。”
定南侯心想,他夸过傅卿云很多次,这一次确实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夸她,只是一句普通的“好孩子”竟然让傅卿云这么开心。望着傅卿云明媚的笑容,定南侯真心觉得不可理解,快乐这么简单,他的妻女为什么不消停,把内院弄得乌烟瘴气,她们求的什么呢?
傅卿云也难得地享受与定南侯的独处,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定南侯单独相处。
两人散漫地走着,最后竟然走到了寿安堂,父女俩相视一笑,进去跟傅老夫人请安,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审理的结果,笑眯眯地和定南侯说话,鉴于定南侯正在郁闷,傅老夫人没有再讽刺他。这让定南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