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卿云吸了吸气,拳头捏紧,嘴角抿得死死的:“是,嬷嬷说的对,我不仅有我,有老夫人,还有外祖母,父亲狠不下心也得狠下心。”
老侯爷以为傅卿云不知道当初大林氏死时也是这些病症,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想延长孙女的痛苦,因此见到傅卿云时神色如常。
傅老夫人发现换了药,颦起苍眉问:“换方子了?”
傅卿云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上次那个大夫开的药方,他说老夫人若是病情有起色,就换这个药方喝。”
这一次,老侯爷全程陪着傅老夫人喝药,傅老夫人觉得奇怪,却又觉得温暖,也就没有多嘴地过问。
歇晌起来,傅老夫人在杜鹃的搀扶下和老侯爷在庄子里四处转了转,着重去看了下长在冰天雪地里的青菜,傅老夫人就笑道:“青菜虽然普通,可是冬天里就这一抹绿色,妾身瞧着比那些腊梅之流更有风骨呢。”
老侯爷是个粗人,以前最不耐听傅老夫人说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今儿个却顺着她的话细细想了想,却觉得傅老夫人随口而出的这句感概是真的有些道理的,转而又觉得可笑,出身清贵的傅老夫人应该大力赞赏高洁的梅花才是,如今居然欣赏起这土里土气的青菜了。
“老夫人喜欢,索性我们就在庄子上多住些日子。”
傅老夫人笑眯了眼,转念犹豫道:“那府里……”
老侯爷勾起唇笑道:“老夫人,咱们老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府里的事自有老大他们去折腾,我们管不了的就不要再管了,是好是歹,是他们的造化。”
傅老夫人豁然开朗,突然就觉得她以前要将事事、人人掌管在手里有些可笑,她浅笑道:“妾身就听老侯爷的。”
老侯爷让杜鹃退开,他亲手扶着傅老夫人朝前走去,细细地跟她说着种地是如何种的。傅老夫人受宠若惊,她以前是不耐听这些农事的,偏偏老侯爷说的很有趣,渐渐地也听住了。
傅卿云站在庄子后门口,看着雪地里两位老人家蹒跚向前,相扶相持,心窝里滚动着暖流,她实在不知道,当事实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这份温馨是否真的能保得住。老侯爷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知道蒲霜草的存在,而且牵扯到他最爱和最尊重的两个女人,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追查到底。若是他知道当年他的妻子企图毒害他的小妾,他又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傅老夫人呢?
这事难就难在,刘姨娘不是普通的小妾,不是正室想卖就卖,想杀就杀的那类人。
傅卿云叹气,妻妾之间永远不能相容,天下的男人想坐拥齐人之福,只看得到他们愿意看到的表面和平,真是天真到愚蠢!
傅卿云和祖父祖母在庄子上躲清闲,侯府里的人就没这份慵懒。
小林氏打的好算盘,想再次借刘姨娘威胁傅老夫人给她便利,至少能让她见到定南侯,可惜寿安堂的人说傅老夫人和老侯爷带着傅卿云出府了,气得小林氏用剪刀绞烂了一张傅卿云曾绣给她的帕子。
小林氏不甘心,她人不能出门,问候得照旧送到定南侯面前,就让海桐带上她亲手做的靴子去见定南侯。
定南侯正在重新审问府中下人这两年来侯府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傅冉云落水、太子大婚之宴、赏菊宫宴、小林氏和皇贵妃以及恪亲王妃的交情等,前后对比、琢磨,越往深里看,越觉得小林氏可怕和可恶,越觉得傅冉云愚蠢得无可救药。曾经他矢口否认的那些人的供词现在全部变成真相,这令定南侯大发雷霆,他生气自个儿是混蛋,没有看清小林氏的真面目,白白让自个儿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受委屈。
所以,海桐来了之后,定南侯直接拒绝见面,他甚至让红桑传话给永和院傅老夫人派去的婆子说,不许永和院的人出入。
小林氏听闻后,痛哭失声,一把推倒海桐,哭喊道:“是不是你话没说清楚?”
海桐连连否认,不敢躲避小林氏的打骂。
等她搓着手臂出来后,看见安祖惊惧的眼神,不由得心生悲凉,又有些后悔,她将安祖送到小林氏身边,是否害了安祖呢?
安祖却没有别的异色,只一心一意照顾海桐,千求万求求到梅婆子面前,好容易要了一管膏药来。海桐更加觉得安祖亲近。
当晚,海桐着凉,咳嗽不止,安祖愁眉苦脸,喂她喝了姜汤,装作不知内情地说道:“海桐姐姐,你这副样子没法子去守夜了,不如今晚我替姐姐上夜罢?”
海桐蹙眉,她喉咙里一直痒,止不住咳嗽,这副样子去了小林氏面前肯定又是免不了一顿打骂的,但是让安祖去守夜?她想起永和院以前莫名死掉的丫鬟,浑身汗毛倒竖,忙说:“不行!守夜的人夫人有规定,你坏了规矩,夫人肯定会生气的。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法子。”
安祖暗地里着急,面上却半信半疑:“哦。”她在心里斟酌,若是将海桐生病的事悄悄透露给小林氏,不知是利大,还是弊大?
当晚,海桐果真去守夜,而且她也没有咳嗽。
安祖暗叹这个大丫鬟的倔强,可正因海桐的倔强,她才有空子可钻。海桐不咳嗽,是因为她在去正房前喝了三碗安神茶,睡得人事不省,当然不会因为喉咙痒就咳嗽。
安祖将全身裹在厚棉袄里,摸到门口梅婆子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