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和搜查一直进行到傍晚,但是,贤妃去世一整天了,最该出现的皇帝却一面也没露,更是寒了安国公的心。
李贤德陪着笑脸说,昨儿个晚上皇上和皇贵妃闭关,正到了炼药的紧要关头,一切交给太子全权打理。
安国公和傅卿云,以及皇后一干人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
皇后叹口气,隐忍着情绪,捂着帕子哭道:“既如此,太子,你来主持贤妃娘娘下殡的事宜。”
太子点了点头,命人开宫门,进宫哭丧的内外命妇一波又一波。
皇后对外解释说贤妃久病不愈而死,聂姑妈虽痴傻,但因姐妹情深,跟着贤妃去了。宫里决不能传出宫妃自杀的事来,否则便是皇帝和皇后无德,对于这个说法,安国公也接受,毕竟这关系着贤妃的身后荣辱,贤妃若是顶着自杀的罪名是不能进入皇陵的,贤妃生前爱惜名声,安国公能为她保下的也就是这个空荡荡的名声罢了。
这边厢,李贤德回到炼丹房之后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他深知聂姑妈在皇帝心目中的重量,聂姑妈比不上皇贵妃的一只手,却也比得上她的一根手指头了,他寻了个道士和皇贵妃都不在的机会,将贤妃与聂姑妈去世的消息低声告知皇帝。
在丹炉旁边打坐守护的皇帝猛地一怔,竖在胸前的手掌骤然落在膝盖上,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昨儿个聂夫人还跟朕在秋水宫玩耍呢,怎么转眼就死了?”
直接把贤妃忽略了。
李贤德低声道:“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留下遗书,说是因思女心切而生无可恋,又怕她去后聂夫人无依无靠,便将聂夫人也带走了。此事是安国公亲自调查的,贤妃娘娘用了剧毒的夹竹桃下在糖果里,毒死了她自个儿和聂夫人。”
皇帝满面冷厉,拍了下地板,低喝道:“混账!聂夫人如何就无依无靠了,分明是女子的嫉妒心在作祟,见不得朕宠爱聂夫人!”
李贤德不语,兀自看皇帝发了小半晌脾气,这才道:“太子殿下为贤妃娘娘治丧,明儿个一早就会把聂夫人的棺材运出宫外,运回聂家下葬。”
皇帝冷冷一笑,说道:“贤妃好盘算,朕岂能如她的意!既然她与聂夫人姐妹情深,不如就葬在一起!”
李贤德大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皇帝的话。
当下皇贵妃端了水果晚饭进来,李贤德也没来得及问皇帝的心思,只能按下不提。
第二日,皇帝破天荒起了大早,和皇贵妃说了贤妃身死的事,皇贵妃惊得差点从炕上滚下去,匆匆忙忙换了衣服。皇帝交代那老道士守好丹炉,就和皇贵妃去了贤妃宫里,倒是惊着了皇后一干人,此时,安国公在宫里,傅卿云则昨夜连夜回府喂奶去了。
当皇帝以姐妹情深为由让聂姑妈和贤妃葬在一起时,皇后和安国公等人目瞪口呆,皇后立刻就反驳道:“皇上,不可!聂夫人是聂家儿媳妇,为聂家长房儿子守孝三年有功,且聂夫人生前未遭婆家休弃,依旧是聂家人,理应入聂家坟冢,如何能入皇陵?”
皇帝早在登基的时候就修了皇陵,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早修好了,以后不如意外的话,皇帝死后妥妥地埋在皇陵里,把聂姑妈葬在皇陵也就是葬在皇帝的陵寝里,传出去聂姑妈和皇帝都没名声了,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他和聂姑妈不清不楚么?
皇帝瞅了一眼聂姑妈恬静的小脸,再也不能从那张脸上看到高傲如女王的神色了,他有些遗憾,抬眼望向咄咄逼人的皇后,从皇后脸上捕捉到一丝嫉恨,瞬间起了疑心,口中却不容置疑地说道:“朕心意已决,太子,这件事就按照朕说的办,朕也是为了成全贤妃的一片心意。生前,她们两姐妹形影不离,贤妃是皇后的好姐妹,难道想要贤妃死后连形影相吊也不能?”
贤妃死后连个影子都没了,哪里能形影相吊,而且皇帝话中的这个“也”字让皇后面如纸白,这是说贤妃活着时没有恩宠,只能形影相吊。
言罢,皇帝直接说要去炼丹,带上温顺的皇贵妃走了。安国公想求皇帝再斟酌,可惜皇帝没有给他机会。
皇帝走得干净,留下这一干人面面相觑,皇后抿唇狠道:“必是皇贵妃出的幺蛾子!这事不合规制和规矩,没有臣妻葬入皇陵的先例,反正离下葬有些日子,本宫找宗室劝劝皇上。”
安国公点了点头,但本来打算今儿个把聂姑妈的遗体送出宫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若是不经皇帝回心转意就把聂姑妈的遗体运出宫,就是违抗圣旨。
皇帝本就是多疑的人,对皇后今儿个的表现暂记心中,又问了李贤德,虽然李贤德没有明确答复,但他就是认定了贤妃毒死聂姑妈恐怕是因为,他和聂姑妈的事情被皇后察觉了,贤妃怕她死后皇后找聂姑妈的麻烦,才会把聂姑妈也毒死了。说白了,还是皇后不够贤惠大度,皇帝就默默把这笔账记在皇后心上,只等着长生不老丹炼制成功后,再跟皇后算账。
之后两天,宗室的人陆续求见,要劝皇帝打消那个给皇家脸上抹黑的口谕,甚至安国公也来求见,但皇帝拒不接见任何人,派遣李贤德亲自监督葬礼,硬是把聂姑妈葬在了皇陵里。此事自然引来言官御史的上折,几个老学究大骂皇帝罔顾人伦,在光明正大殿触金龙柱死谏,可惜皇帝根本没上朝,感受不到大家的愤怒和指责,岿然不动地炼丹。
聂曼君因连母亲死后的坟冢都不能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