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军心可用,邮无正觉得事不宜迟,他让众人一半持兵器在前,另一半人在林木中束苣捆苇杆为火把,又带着燧石等物,开始朝敌军大营进发。
赵无恤已让信使将俘虏翟封荼的口供告知邮无正,范、中行大营虽然缜密。但各营寨都因为将领不同,也有区别,最松散的莫过于西北面,这里是范吉射一位庶兄的地盘。
这片营垒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只是个花架子。营外虽有沟壕、栅栏,看似严整,其实不然,甚至连遮挡视线的树木和灌木也未伐尽。
营内的警戒也并不森严,甚至较为松散。两军在正面缠斗。范氏和中行氏将营中军队抽调一空,只剩下千余临时征召来的丁壮看营。他们本应该登上营垒,挟弓持矛,一有异动便马上报告。可此刻双方交战正酣,守营的众人也看呆了,竟未发觉有近千人在风沙中偷偷接近。
等到发觉时,无数根绳钩已经抛上营墙,数十名长子赵兵一跃而入,与守卒短兵相接。
比起高达千彻的太行山,比起他们跋涉经过的那些险要。这区区丈余高的营墙算得了什么?
他们很快就将零零散散站在营垒上的守卒杀死,打开了北面营门,千余赵兵鱼贯而入。既然被发觉,邮无正便不再藏着掖着,而是让手下们发出了让人震骇的喊杀声,与此刻正面战场上,赵无恤指挥下的反攻遥遥相应。
空虚的敌营虽然发觉有人突袭,却无奈人数太少,而且训练不佳,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邮无正势如破竹。从营地西北角往里面冲杀,又派出持火把的小分队,二十五人为一组,沿途看见的帐篷、军旗、辎重、粮食等燃火之物就去点燃。力求将声势闹得越大越好。
于是乎,喧哗声便从范、中行的西北营地传来,初时声音并不太大,只隐约耳闻而已,但随着营中的火光越来越多,这喧哗声也是越来越大。不多时,传到范吉射、中行寅耳中时已是清晰可听了。
……
此刻,吹向西南方的风已经停了,在赵无恤组织的反攻下,范、中行氏的阵列开始全线崩溃,甚至有数千人被合围起来,不得突破。
两名卿士正准备先撤入营中,以营墙拖住赵军,他们再乘机入城,听闻声响后回头一瞧,但见浓烟漫天,顿时一颗心如沉冰窟。
“不好,赵氏派人包抄了吾等后路!”
营地越来越乱,特别是西面,火光撩天,整个营地都快被火给烧着了,黑烟腾腾,烟火中人叫马嘶。到了近处,并可看到在营中火光的映衬下,营中到处人影憧憧,似是在奔走逃亡。
入营据守的计划是泡汤了,当看到身后也出了问题后,二卿的军队再度士气大跌,这一次跌破了临界点,部分人在和赵氏缠斗,其余的则开始四散星逃。
死了高强后,中行寅已经失去了主心骨,而范氏的谋主王生也在城中留守,好在公孙尨还有几分主见:“如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撤入共城中,再作打算了……”
范吉射和中行寅身边只剩下数千可以撤下来的人,兵败如山倒,他们开始抛弃那些被赵兵五阵包夹围住的人,前队变后队,开始朝共城逃去。
望着在邮无正及时出现后,望风披靡的敌军,赵无恤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对身边的项橐道:“我预备下的‘大风’如何?”
“子良司马当是此战的胜负手!恭贺主君!”如今的形势,赵军已经是必胜的局面,而且将是一场大胜!
项橐说完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望着重新开始飘扬的中军大旗,辨认了一下风向,再度喜道:“主君,又起风了,这次是南风!”
如今是五月盛夏,平原上近水的位置容易形成气旋,所以风或是从北方的大陆泽往南吹,或是从南方的大河往北吹,风向多变,难以预料。
赵无恤打趣道:“要知道,我赵氏的先祖飞廉,也是一位风神啊。看来不光范、中行有祖灵保佑,那魏地的诗怎么说的来着?南风……”
项橐有过目不忘的才能,而且思维极快,赵无恤带他在身边简直就是个随身小百科,项橐立刻接口道:“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这南风,如今亦解了赵氏兵卒的乏困疲倦!”
“不错,南风来的虽迟,却聊胜于无,正好便于吾等追击!”
赵无恤下令道:“派人告诉所有将帅,这一战不是击退,而是力求全歼敌军!非但要在战场上击溃范氏与中行氏,他们还要拔营,破城,斩二卿于野,为我父的伤做一个交代。”
他此刻雄心万丈,“今日,我要一战定冀州乾坤!”
半刻后,武卒和轻骑得令,他们让友军继续围攻被困住的数千中行劲卒,自己则迈步向逃窜的敌军发动了追击。
顺着南风,方才吃了无数风沙的他们士气高昂,一边追击,一边纷纷仰头大喊了起来。
“风,大风!”
赵氏扬起的黑色旋风,从今日起,不单要席卷河内!还要开始席卷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