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也并非总是好事。
安平之和外界的联系一直未断,往日三两天会有一回信鸽到,可这几日天天都有,还不止一只。
桑夏便是瞎了也知晓事情不寻常,一听到安平之的脚步声进来就迫不及待开口问,“安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和我娘有关吗?”
安平之虽然暗喜于心上人能听出他的脚步声,这会却也着实高兴不起来,“事情不少,和桑夫人倒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桑夏也不催,等着他道明。
“太要县的大水还记得吧?”
“记得。”
“太要县隶属于丘阳府,以太要县县城都淹了一半的灾情在丘阳府来说还不是最严重的,太要县上游的几个地方全淹了,死亡人数以万计,全加起来数字更是恐怖。”
桑夏轻轻皱眉,“要是我没记错,应该刚缴完夏税不久。”
“对。”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他们虽从未在底层生活,可安家有必须熟知民间疾苦的家训,从小就要开始了解,而桑夏则是常以男装在古溪乡到处玩,知道贫苦百姓过得有多艰难。
往常勒紧裤腰带勉强也能撑到秋收,可眼下家没了,田淹了,要是再有失去壮劳力的人家,真不知道如何熬过这一年。
“朝中有何动向?这么大的灾情,应该会要赈灾吧?”
安平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刚刚得到消息,苍云国下月将和沙门国开战。”
桑夏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种情况下开战?
“我记得,沙门国国力丝毫不逊于苍云国。”
“是。”安平之轻声道,“去年天灾不断,朝中也未有赈灾。”
桑夏哪还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为了开战,他倒做足了准备,他哪来的自信就一定能击败沙门国。而不是战争拖垮苍云国,又或者,吃败仗。”
“我研究过,夏榛明在战事上确实有其独到之处。常常有出其不意之举,就是这样的举动常常能让情况变得对己方有利,当年他就有过非常出色的表现,不然那个位置又岂能轮到他坐,你别小看了他。能让你母亲看上的人不会太差,只是有些人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罢了。”
桑夏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有点奇怪,她明明一点都不想提那个人,可心底又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事,小的时候她对父亲也有过憧憬,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很早就死了,所以娘才从不提及,现在知道他还活着,她大概也是盼着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吧。
“他现在的决定可算不得英明。朝中无人反对?”
“会反对他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不在朝,这么多年过去,朝中和初立国时的百花齐放已经完全不同,倒是和前朝没有区别了。”
“可百姓是根基,就这样不管他们死活……他就不怕有朝一日动摇了国本吗?”
安平之毕竟不是夏榛明,自然不知道夏榛明是怎么想的,不过以他的立场,如今的局面他很喜闻乐见,夏榛明越失常。持恒机会才越大。
要大动干戈去夺得天下,持恒怕是不愿,只有夏榛明失了民心,天时地利人和全站在这一边了。持恒才能下得了那个决心。
只是这样的局面不能拖得过久,不能真让苍云国元气大伤,无论什么都是建起来难,毁起来易。
祖父在桑夫人身边,再加上有堪称智囊的梁永贞在,当不会放过眼下这机会。现在,持恒的眼睛更重要。
看着眉头依旧皱着的持恒,安平之告诉自己不要心软,这些持恒都该知道,以后她还需知道更多,他应该让她去展翅高飞,而不是以保护的名义困住她。
他不能困住她,再心疼,都不行。
治疗已有半月,这日一早起来桑夏就觉得隔着一层白色的绸缎隐隐能看到在眼前晃动的人影。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在人影伸出手来时去抓住了手,热乎乎的,竟然真的抓住了。
“小姐?”珍珠反手握住小姐的手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我很好,柳枝在不在?”
柳枝立刻现出身来,快步走向气息明显急促了的小姐,“小姐,我在。”
“去找伍姨,还有温大夫,快。”
柳枝一个转身,晃了一晃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珍珠一顿,又惊又喜的在小姐眼前摇了摇手,“小姐,能看到吗?”
“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
珍珠立刻红了眼睛,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担心了这么久,总算看到希望了。
伍草应该是在床上得到的消息,衣襟的带子都系错了也没发现,冲进来推开珍珠就去号脉,迟滞的脉象确实是通畅了些许。
“真能看到了?”
桑夏笑着回了同样的话,“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
伍草心砰的落回了原地,“文文本事不错,要是让我来你怕是要吃更大的苦头。”
珍珠麻利的给小姐拾掇,此时心情好了,嘴巴也不闲着,“要是换成伍姑姑你来治,你会怎么治?”
“我更擅毒,遇上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以毒攻毒,不过这种法子有利有弊,没有文文这法子稳妥。”看夏儿想听,伍草也就说得更明白,“以毒攻毒的话,时间上来说不用拖这么久,不过毒性霸道,尤其是几种毒冲撞,解毒过程中就不是痒一痒能完事的了。”
珍珠吐了吐舌头,“幸好是先到的温公子这里。”
伍草瞪她一眼,哼了一声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