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后,万古流摇头道:“如果是老夫掌军黑营,又有五万北地骑兵与云雾九色战骑配合,甚至会放弃一切战略要点,率兵直取魔都,只要兵临魔都城下,无论能否攻陷魔都,这场仗也都不用打了。刘浩渺小儿毕竟没有这个魄力,想要步步为营,一路攻杀,却反而陷入被动。”
万里浪骇然道:“直取魔都?那几乎要陷入数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怎么可能打胜?”
万古流双目闪过一抹惧色,吸了口气道:“为父说过一定要胜了么?那个先手落子于棋盘之上的人,比老夫更加懂得人性与人心,一旦魔都沦陷,四方必乱,看似被重重包围于绝地之中,却不知同样也是处处破绽。各怀异心的地方诸侯,必会拥兵自重,面对异族乱、都城沦陷,首先便会选择保存实力观望,而不会第一个搬兵回师,否则连空虚的老巢都会被异族占去。”
万里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疑惑道:“可黑营新占之地,如今的东疆同样空虚无比,守卫连城的黑营兵马恐怕连千人都不到,熊狼关甚至没有一兵一卒留守。难道他们黑营不怕?”
万古流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沉声道:“怕,不过不是他们怕,而是老夫害怕!那个人布的这局棋,本就是打算要先输两子,后赢全盘的,尽管为父能够推算出他的下手,却也无任何消解之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棋局朝一个必输的局面发展。因为那人是把整个天下作为一个棋盘来落子,任何棋子都可以失去,只要最后能够赢得天下。”
万里浪不解道:“可以失去任何棋子,赢得整个天下?父亲,孩儿不明白为何黑营留下空虚的东疆,反而能赢得天下?”
万古流空洞的眼神,再也无一丝神采,漠然道:“你知道这人丢出的二枚弃子是什么么?就跟为父不得不把一万斗魔战骑,当作弃子丢出一样!”
万里浪迷茫望着眼前似乎一下子苍老不少的父亲,摇了摇头,却知机的没说话。
万古流道:“第一枚弃子,便是那北疆十六个游牧部落,联合起来的五万北地铁骑。”
万古流爱怜的看了眼跟随自己多年的儿子,胸中油然升起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颓然道:“东疆本就是那人故意放弃的。只要我魔族大军藉助战船,从乌川勒江上游顺流而下,重新占据北安郡水师大营,牢牢封锁住乌川勒江江面,不利水战的五万北地骑兵,即使不被我大军剿灭,也绝难再逃回北疆,无论黑营与我族博弈的胜败结果如何,也都将全军覆没。”
万里浪愕然道:“北疆马悲鸿与黑营乱匪不是盟友关系么,父亲所说的那人,为何要这么做?”
万古流摇头苦叹道:“为了最后的结果,为了魔界大乱,为了整盘棋的胜局,他不得不如此,不丢出几枚够分量的弃子,又怎能换来整个天下。因为那人所弃的第二子,便是黑营本身!”
万里浪骇然惊呼道:“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万古流悠然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夫不怕如今这个火中取栗的黑营,因为无论局势发展至怎样的局面,黑营也将元气大伤,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下,根本无力夺取最后的胜利。老夫怕的是经此一役,浴火重生后的那个黑营,如果此役不能一劳永逸的歼灭黑营,短则数年,长则二十年之后,一旦给了黑营休养生息,治愈伤痕的喘息时间,其必将成为我魔族的心腹大患。”
万里浪道:“八位殿下要是仍旧亲政就好了!”
万古流叹了口气道:“失去八王的魔族,就像少了泥灰黏合的城砖,看似坚固无比的高大城墙,殊不知只要抽掉最下层的几块砖,整面墙不用人推,自己便会轰然倒塌。那个布此棋局的人,高就高明在分寸拿捏,一出手便直击我族死穴,一旦魔界大乱来临,无论我族如何应对,也将从此失去统治的根基。”
万里浪懊恼的甩了甩头,道:“几块城砖?父亲,或许局势的发展,并非像您猜测的这般险恶,或许只是凑巧,孩儿怎么也不能相信,我方还尚未真正输掉一仗,只不过丢掉一个东疆,便已然全盘败了。”
万古流沉声道:“你见过,谁是等到全身器官都溃烂后才死的么?将北疆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十六个游牧部落联合起来的五万北地铁骑,借我族这把刀灭掉,本来有望统一的北疆,必将再次陷入急剧的动荡中,由此排除在争鼎的棋局之外。将中州搅乱,并且留下身后空虚的东疆,等着我族大军去攻占,原本拥有各自领地的各方诸侯,面对东疆这块肥肉,必会蠢蠢欲动,一旦忍不住发兵,便留下了空虚的老巢,无论我族内部还是异族势力,必将乘虚而入。”
万里浪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地方诸侯的相互征伐下,又将加大割据的局面,各自裂土封王,魔族内部一乱,异族又会紧跟着乘虚而入,魔界又怎能不乱?”
万古流叹了口气,道:“这是一局明棋,那人将每一步、每一子的后招,都清清楚楚的摆在明处,可惜有资格与此人博弈的对手,并不是老夫,而是藏在魔界众人心灵深处的人性与人心,试问能够逃过自身**的人,又能有几个?”
不光万里浪闻声沉吟不语,连万古流身旁一直在静静聆听二人谈话的一众将领,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四周密林内传出的异响,身前数千作势欲扑、杀气腾腾的斗魔战骑,所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