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外面漆黑一片,方氏留钱嬷嬷坐镇,她抱着熟睡的阿洵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马车,赶夜路前往程钰的庄子。那庄子是大姑奶奶的嫁妆,距离周家庄子并不远,马车慢慢走,两刻钟也到了。

快到庄子门口,看到陈朔提灯来接,方氏的心终于落回了肚。

大外甥昨天下午动身的,说今早就能过来,她一直担心出岔子……

下了车,陈朔将方氏领到上房,他守在院子里,以防任何人靠近。

程钰出屋接人,含珠搂着被程钰提前唤醒的哭得眼睛发肿的妹妹,恍若不知。

程钰挑帘,方氏抱着阿洵走了进来。

看到一身青色小衫下穿绣兰白裙的含珠,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方氏还是愣在了那儿。

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钰给含珠姐妹介绍,“这就是我舅母,武康伯夫人。”

含珠是懂礼的姑娘,换个时候,她早在方氏进门前就放开妹妹去迎了,这会儿心里有怨,她没看程钰与方氏,依旧搂着妹妹,倒是凝珠,虽然抱姐姐抱得更紧了,眼睛却看向了方氏怀里的小锦被。

程钰皱眉。

方氏心细,早从程钰那里得知这对姐妹的经历了,再看姐妹俩紧紧依偎的样子,心里也怜惜。将阿洵交给程钰抱着,方氏示意外甥不用说话,她走到含珠姐妹旁边,柔声问道:“看你们穿这么点,冷不冷?京城不比杭州,冬天冷得很,仔细冻着啊。”

凝珠怯怯地看她,豆大眼泪往下掉:“你们别抢我姐姐……”

含珠额头抵着妹妹脑顶,泪水落到了妹妹柔软的头发里。

姐妹俩哭作一团,又跟外甥女小外甥相似的情形,方氏眼睛不受控制地酸了,摸摸凝珠脑袋,颤声赔罪:“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姐妹,可我也是真的没法子了,阿洵生下来就没了娘,只有姐姐疼他,现在他姐姐也走了……他才两岁,身边若没个亲人悉心照看,旁人有的是办法要他死啊。”

说完将阿洵接了过来,展开锦被,递到凝珠面前给她看,“凝珠你看看,阿洵这么小就没了姐姐,你说他可怜不可怜?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姐姐,可你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了,阿洵这些都不会,你把姐姐借阿洵几年行吗?”

凝珠揉揉眼睛,低头看那小被子。

里面包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眼睛闭着,睫毛长长,漂亮极了。

含珠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方氏是想劝妹妹先同意,可她能如何?她必须进侯府了,妹妹若是因为心软妥协,对妹妹其实是好事,与其分别时让妹妹怨恨这些人抢走姐姐,每日都在仇恨里渡过,含珠更希望妹妹继续做个善良的姑娘,别让仇恨蒙蔽了心。

不恨,才看得见这世上的好,恨了,晴天与阴霾无异,繁花如枯草。

但她做不到帮方氏骗妹妹,只能忍泪看着。

“他可以跟我们住,”凝珠盯着阿洵瞧了会儿,仰起头,认真地同方氏道,“伯母,你让他跟我们住,我与姐姐一起照顾他,姐姐做饭好吃,我跟壮壮一起陪他玩。”

小姑娘杏眼清澈水灵,一片赤子之心,方氏忽的泣不成声,“不行,他必须回家,他爹爹回来了就会把他抢回去……”

凝珠手一紧,重新靠紧姐姐,“那,那我跟姐姐一起去他家不行吗?我不想跟姐姐分开……”埋在姐姐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三个女人,大的小的都在哭,程钰在一旁站着,几次想开口,听到三女混在一起的哽咽声,话到喉头又生生咽了回去,接过阿洵抱着,低头看他。

方氏擦过泪,继续给凝珠讲道理,“不行啊,你也过去的话,阿洵爹爹就会知道你姐姐不是他女儿了,那时候他会惩罚你姐姐的。”凝珠这么小,含珠又是极疼妹妹的,姐妹情深,一个眼神一次微笑都能露出痕迹,被外人瞧见,姐妹俩都有危险。

凝珠懂了,越懂越哭,哭得发抽,“我不要,不要跟姐姐分开,姐姐,我想回家……”

含珠心都要碎了,连声劝妹妹不哭,自己却没好到哪去。

程钰听在耳里,心烦意乱。

他也不想做恶人,如果他有别的办法,他绝不会如此欺负她们。

怕哭声惊醒阿洵,程钰抱着阿洵去了对面的屋子。

他走了,方氏放得开了,将含珠姐妹俩一起搂到怀里,哭着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恨就恨我吧。”她生了两个儿子,一直盼着再生个女儿,生了女儿,她会把最好的给她,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现在她在做什么?她在逼迫别人家的女儿,她……

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

方氏松开含珠,低头看八岁的凝珠,看着小姑娘哭得快要上不来气,话冲动而出:“凝珠,我给你当娘亲行吗?你做了我的女儿,往后就可以继续喊你姐姐姐姐了,你可以去侯府找她,她也可以来我们家看你,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照顾,还有两个哥哥一起照顾你,你说好不好?”

凝珠抽搭着抬起头,一哽一哽地看她。

方氏蹲下去帮她擦泪,“凝珠娘亲早早走了,我想要女儿却只有儿子,凝珠给伯母当女儿?”

她抢了小姑娘的姐姐,只能用更多的亲情还她,妹妹过得好了,含珠也能安心照顾阿洵。

方氏柔声哄着,哄到凝珠渐渐止了哭,她试探着将小姑娘抱到怀里。

三十出头的女人,怀抱比含珠宽,蹲得比含珠稳,凝珠靠在这样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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